“你让我看到的不是人的自私虚伪,而是你疯狂地在曾经无视你的人面前刷存在感,用痛苦让他们后悔曾经忽视过你这件事。”
“你用各种极端的方式报复那些欺负过你的人,你不是在履行正义,只是在享受他们临死前完全集中在你身上的关注而已。”
这些答案,从罗阳煦描述被他杀过的那些人的死状时的兴奋表情就能看出来。
确实胡昌文和廖永军两个人自私又虚伪,但罗阳煦何尝不是一样?
为自己的缺爱,缺乏关注而杀人,又要给人冠以活该之名,找一个借口让自己杀人的行为变得正义,变得伟大。
他不会觉得被叶千瑜害死的那些人只要不是他动的手,因果就算不到他头上吧?
一个同样自私虚伪的人,怎么有资格去批判人性?
方棋的话让罗阳煦兴奋起来的情绪又重新变得沉郁,他冷冷地瞪着方棋,“我们这些人的痛苦,你这个对自己的妹妹见死不救的人渣是不会明白的。”
覃瑶的死,虽然已经被证实是覃元彦直接导致的,但对她见死不救的事,方棋从头到尾都没有否认。
其他人心里也有疑惑,但没人敢问,只是忍不住频频看他。
方棋却是冷笑了一下,说:“所以现在,我成了你要审判的下一个对象了吗?”
是的,对罗阳煦来说,他对别人的报复不是报复,而是对恶人的审判。
他突然明白了罗阳煦在确认他对覃瑶见死不救之后脸上流露出的兴奋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终于有了借口,可以当着其他人的面审判他这个破坏了他们的计划,让人讨厌的恶人。
这是他杀人必须要有的仪式感。
也是他制造了这个镜像世界却一直没对方棋动手的原因。
他让他们玩游戏,让方棋成为其他人的众矢之的,刺激覃元彦让他对方棋发出质疑,都是为了逼方棋露出马脚,给他一个杀人的借口。
现在借口已经有了,他又会怎么审判?
这时围住他们的一群鬼缓缓仰起了头,一步一步朝他们靠近。
因为胡昌文和廖永军的挣扎被迫拉开了一点距离的几人,见状又迅速聚拢在一起,各个脸色惨白,却没人再发出声音。
胡昌文和廖永军是不敢,杨学曾和朱菁是知道没用,而齐天天和方文瑞是没当回事,他俩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果然下一秒靠近他们的鬼魂就全部滞住了,他们的心脏被一根铁锁横穿而过,他们就像被断了电的机动木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勾魂锁,永远是限制鬼魂行动最大的利器。
对面的罗阳煦看到他驾驭的鬼魂不再听他指挥,脸色微微变了变,但也只是确认了某件事情,随即手中出现了一张旗子一样的东西,那旗子被罗阳煦催动之后旗面上金光流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方棋看着那象征玄术的金光皱了皱眉,对寅迟道:“看好他们!”
说着便极速冲向了罗阳煦,在他冲过去时,罗阳煦周身金光暴涨,而方棋周身阴气四溢,两股力量在狭窄的走廊里碰撞,整个空间刹那间剧烈震荡,玻璃窗尽数被震碎,落到地面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楼里的几个拖油瓶已经顾不上玻璃不玻璃了。
朱菁脱口而出一声“卧槽”,“方棋学弟原来这么牛逼的吗?”
他居然以为方棋只是有点手段外加胆子大而已!
方文瑞这个时候就与有荣焉了,“那当然了,他还有更厉害的呢!”
齐天天看他:“你骄傲个什么劲儿?”
方文瑞刚想说他有个这么牛逼的哥哥他为什么不能骄傲,又一想,方棋已经不认他们家了,又有点沮丧,但还是说:“我就骄傲怎么了?你管我?”
齐天天:“……”
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方棋和罗阳煦两个人,他们打架的方式……是不是反了啊?”
前面走廊里的两个人,一个被金光淹没,一个被黑雾笼罩,他们虽然对这些事不懂,但常识也还是有的,加上齐天天已经见过了恶鬼的样子,他觉得比起罗阳煦,现在的方棋更像那个恶鬼。
可现在不再动弹但依旧围住他们的鬼魂,明明是被罗阳煦操控的……这是不是有点乱套啊?
杨学曾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他神色微滞,随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方棋他是gui……”
鬼差两个字还没出口,他突然喉咙一紧,好像有什么东西限制了他,他一侧头,对上了寅迟微沉的脸。
杨学曾:“……”
他身体一僵,立即道:“方式方法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方棋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就行了。”
方文瑞也说:“就是,罗阳煦都能用阴损的手段我哥为什么不能?你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齐天天:“……”
这是可以不用在意的细节吗?
但话虽这么说,杨学曾已经忍不住开始担忧了。
如果方棋的真实身份是鬼差,那罗阳煦不是正好克制他吗?
罗阳煦是人,而且是修了玄学术法的人,从他驭鬼和撑起这片诡异的空间就能看出来,他的能力不输自己家里几个被重心培养的天才,他还有那么多专门针对鬼魂的法器道具,方棋对上他……能有胜算吗?
罗阳煦也是这么想的。
早在方棋他们用阴气覆盖校园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方棋鬼差的身份。
所以他有恃无恐。
方棋再厉害,也不过是在鬼面前厉害,可他现在是人,对付鬼的手段对他来说毫无作用。
眼见着方棋周身的阴气被自己的法器压制,他一边应付方棋的攻击一边道:“方棋,你连勾魂锁都没了,就这么徒手和我打,你觉得你的阴气能在克制你的法器面前坚持几个回合?”
“……”
方棋并不搭理他。
确实,他的阴气在攻击罗阳煦的时候是不断地在被他的法器消耗的。
世间阴阳两极,为了平衡,有阴气就会有灵气,有邪祟就自然有克制他们的东西,玄门中人靠着那些东西做出了法器,阵法,专门克制阴邪之物。
却克制不了阴邪的人。
罗阳煦的灵魂已经被阴煞之气侵染,可他到底还是人,可以拿着玄门的东西在鬼差面前耀武扬威。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但方棋依旧不急不躁,他体内阴气不断释放,和罗阳煦焦灼对峙。
杨学曾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他能不能行啊?”
寅迟说:“教你一句话。”
杨学曾:“什么话?”
寅迟:“不管在哪个世界,谁拳头大,谁说话。”
杨学曾:“……?”
罗阳煦起初还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但很快他就绷不住了,他怎么觉得……方棋的身体跟个无底洞似的,他体内的阴气无论如何都消耗不完。
而他的法器,却在和方棋的对峙中威势变得越来越弱。
他眼中露出愕然:“怎么会?”
终于,在最后一丝金光被黑雾吞没时,他手里拿着的旗子,被阴气撕开了一条缝。
罗阳煦瞳孔猛的收缩,还不等他做出反应,罡风一样涌动在他四周的阴气忽然凝聚成了细小的利剑,带着刺骨的寒意,要将他凌迟一般飞向了他。
“你不能杀我!我是活人……啊!”
锋利的“剑”刃从他侧脸擦过,留下了一条深可见骨的血痕。
“活人怎么了?”方棋说:“你们可以改活人命格,为了自己的目的更换其他人的死亡方式,我也可以改换你的命格,你可以活着到自己阳寿结束的时候,但你活着的方式由我来定。”
罗阳煦捂着脸,狠狠地瞪着他:“你敢违反地府的规定?”
方棋沉眸问:“你还知道地府的规定?”
随即又道:“也对,你驭鬼的技术用得炉火纯青,想必也对鬼差下过手,那你更应该知道,像你这种被阴煞之气浸染的灵魂,就算到了地府也没有鬼权,等你死后,你大可以到地府去投诉我,看看有没有鬼会替你出头……不过也是几十年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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