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有…”麻蛋抽着鼻子:“有水神祭祀。”
众人如遭雷亟。
民国24年,公元1935年。
他们怎么会回到过去?!
难怪,难怪这一路上,民国式样的粗布短衫,马车房屋,客栈。
周秦还以为这地方常年与世隔绝,所以人们着装和房屋陈设一应如旧。没想到,他们根本就在民国时期,这是穿越了?!
“活见鬼。”周秦道出所有人心声。
吴维倒抽凉气:“我这辈子…没碰见过这么怪的事。”
“1935年,水神祭祀…”颜溯思忖:“这二者间有联系吗?”
尤异坐下来:“1935年发生了什么?”
颜溯加了两个条件:“1935年在湘西发生了什么和水有关的大事。”
不愧是严衍看中的人,颜溯的瞬间分析洞察能力,周秦算是见识到了,竖起大拇指:“就按这个方向思考。”
吴维以前被师父关进道藏室,以一种近乎严苛的训练方式记忆了大量有用没用的知识,他甚至阅读过不知从哪里收集来的旧报纸。
“水…水神…眠蛊的故事…水灾……”吴维跳起来:“有了!”
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他。
受藏阴局影响,他的道法不管用,吴小维同志临时充当起百事通,他回忆道:“民国时期,发生了不少自然灾害,其中最多的就是水灾。1931年,华中暴雨,江苏高邮决堤,江淮爆发水灾。”
“除1931年外,还有一次轰动全国的重大水灾,就在1935年!这年农历六月,长江中游主要支流汉水、澧水产生特大洪水。湖北襄阳一带受灾最严重,洪水席卷汉江下游,造成数百万人受灾,十余万人淹死!”
“不止汉江!”吴维虚空比划,他的脑子里已自动演出河流走向图,瞬间激动得语无伦次:“那一年气候异常,不仅是湖北,湖南也发生暴雨,华中范围河水暴涨,湖南省境内澧水、沅江、湘江都出现洪峰,常德澧水受灾最严重,当地水文站还记载着那次百年难遇的洪水洪峰!”
“你刚才说,湖南境内沅江和湘江流域也发生了河水暴涨。”周秦望向他。
吴维重重点头:“洪水集中在1935年7月,淹没了大量房屋和田地,其后并发灾害席卷全省,疟疾、吸血虫、瘟疫……死了很多人,间接推动了蒋政权倒台。”
“现在是农历几月?”周秦微微狭眸。
麻蛋跳起来:“民国24年,农历六月!”
周秦望向尤异。
颜溯按住麻蛋的肩膀:“水神祭祀什么时候?”
麻蛋颤抖起来:“明、明天——太阳——死去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暂时还是随榜更新呀;
这个比感情线文写起来费时间;
要整理主线;
所以更新稍微会慢一点;
我尽快QAQ
第42章 黑山雉
送仙岭没有黑夜, 似乎只一眨眼的功夫,天就大亮了,熹微的晨光照进来,客栈外的主路上, 人流越来越多的汇聚起来。
麻蛋打死也不见大族长, 躲在桌子下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周秦问尤异去不去, 尤异反问:“还有别的办法吗。”
“擒贼先擒王。”周秦明白这个道理,他环视在场, 来时六个人,现在就剩下他们四个。黑麻子意外失踪, 严衍生死未知。
送仙岭有多凶险邪门,现在他是切身感受到了。
出发前, 周秦抓着尤异的手腕, 认真地说:“异崽, 你神通广大,一定能活着回去。”
“……”尤异无语。
周秦深深地凝视他, 最终没再多说什么,放开他,率先出了客栈, 走入人流。
颜溯看了眼尤异, 跟上周秦,吴维拔腿跑过去:“老大, 一起!”
村民们脸上都是麻木的, 丝毫没有参加祭典的喜悦, 但诡异的是, 他们就像戴了一张笑的面具, 嘴角向耳根咧开, 双眼眯缝起来。
所有人的表情,全都是这样如出一辙的诡异笑容。
天上的太阳即将死去,人间的活尸正在游行。
尤异望向朝道路尽头走去的人群,周秦他们快要消失不见的时候,尤异快步跟上去,他挤开密密麻麻的村民,他们像不倒翁一样被他推开,然后弹立。
尤异没有回头看,这里的人,在同一天变成了行尸走肉!
客栈老板就在他们身后,戴着一张阴森笑脸,无知无觉的与人流维持着相同频率的步伐。
“周秦。”尤异叫了他一声。
“尤异。”周秦回头,朝他伸手。
尤异微怔,反手握住,周秦牵着他,两个人沉默不语,并肩走向道路尽头的悬壁。
吴维凑过来:“我有一个问题。”
周秦挑眉:“问。”
“如果昨天是严哥和严嫂一起去了吊脚楼,为什么严哥变成石头了,严嫂没有?”
按理讲,他俩都去了,都看到了吊脚楼。
吴维这么一问,周秦才注意到这件事,自打进了送仙岭,遭遇的变故太多,脑子里就像被糊住了,竟然没想到这么简单一个问题。
为什么严衍没了,颜溯还在。
周秦扭头望向斜后方的颜溯,颜溯总是平静的神色,除了眼尾残留微红,他两只手揣在外衣兜里,右边衣兜装着那颗石头。
“颜溯,”周秦客客气气地问,“为什么呢?”
也许由他本人来解释更合适。
惊慌过后,颜溯也在反复思索,他和严衍一路同行,自始至终没有分开过,中间到底是哪个环节不一样,导致严衍变成了石头而他没有。
颜溯蓦地驻足。
周秦追问:“想起什么了?”
颜溯目光沉静:“吊脚楼里,严衍看到了一个东西,但他没有让我看。”
当时严衍脸色大变,能让严衍惊恐的东西,这世上少之又少,两个人一起出生入死,颜溯很了解他。死亡都不能让严衍露出那么惊恐的神色。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反手抱住颜溯,将他往回带:“就这些,咱们回去吧。”
颜溯要回头,严衍掰着他的脑袋:“答应我,宝贝,别看,没什么。”
真的什么也没有吗?
“你们进了吊脚楼吗?”周秦问。
颜溯摇头:“本来打算进去,但严衍看到那个东西之后,直接决定回来了。”
几个人对视,看来严衍看到的那个东西,就是关键了。
“是什么东西?”吴维鸡皮疙瘩立起来:“能让严哥害怕。”
周秦面色凝重:“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众人沉默下来,默默地跟着人群走。
悬壁渐渐地进了。
周秦终于看见那座吊脚楼,搭在悬壁山腰,吊脚由崖壁凸起的黑色大石块支撑,吊脚楼下有一条索桥,与悬崖对岸相连接。
送仙岭的村民们在悬崖边缘驻足,一层叠一层,他们犹如奉神般虔诚地向吊脚楼祷告,嘴里不约而同发出相同的声音,那是周秦从未听过的语言。
仿佛来自某个极度遥远的国度,沉淀在阴森的角落,被时间遗忘,被历史掩埋。
吴维不由自主地发抖:“就是这里。”
他感觉到了,湿冷,刺骨,莫大的悲哀和忧愤笼罩在每个人头顶。
被藏阴局藏起来的负面情绪,在虔诚的祷告声中,向所有人倾泻下来。
村民们齐刷刷跪倒在地,他们在笑,眼泪却顺着眼角下落。
那是一个文明消失,古老的悲哀。
周秦一回头,吴维笑比哭还难看,咧着嘴:“老大,你哭什么。”
周秦深吸口气,反问他:“你哭什么?”
吴维怔忪,摇头叹气:“我也不知道。”
几个人就在这莫名其妙的落泪中面面相觑。
一道高亢的鸟鸣声伴随长风响起,犹如古旧的晚钟敲响,在太阳即将死去时,部落信奉的神祇降临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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