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尤异举目眺望四周,山石嶙峋,荒凉又壮阔。
周秦跳下来,一不注意碎石崴脚,尤异扶了他一把。
王胖子指了指山下:“小心点,别摔下去。”
“往哪边走?”周秦伸手指向山脊的碎石路:“走那条路吧。”
那条路沿山脊蔓延,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通向山与天相接处。
王胖子拿指南针对了一下:“就那边。现在出发?”
周秦一马当先爬上去,王胖子收起指南针,别看他胖,还挺灵活,棕熊一样窜上山路。
尤异连刀带鞘插进石坡,周秦朝他伸手:“我拉你。”
他话音未落,尤异蹬脚,整个人不可思议地凌空飞起,半空旋身一百八十度,双脚夹住凸起的大石,上身倒卷,人落了地,刀也在他手中。
周秦:“耍帅是吧。”
王胖子:“帅哥!我现在不是邪•教了!我保证!”
周秦:“……”我谢谢您!
邪•教?尤异歪头:“什么东西?”
周秦一把捂住王胖子的嘴,将他往前一踹,特别不客气:“死胖子,带你丫的路。”
王胖子拍拍屁股,哼哼唧唧,走前边带路。
周秦中间,尤异落后。
他们仨后边,还跟了三个驴友,离他们稍微有点远。
王胖子站在高山上,深感不高歌一曲简直对不起这里的壮景,于是他放开嗓子嚎:“这里的山路十八弯——”
周秦冷漠:“你再唱我也要唱了。”
王胖子再也没开过口。
一路上相安无事。
这条路蜿蜒于冰川乱石之间,崎岖坎坷,空气稀薄,很容易起高原反应。
周秦和王胖子两个壮汉屁事没有,尤异调整了下呼吸,也没什么事了。
反倒是他们后边,原本远远地跟着三个驴友,胖子说是两男一女,周秦没看清楚,那仨走着走着,就落后到不见踪影了。
天色暗下来。
王胖子跟周秦商量,天黑了就不走了,先落脚休息,这地方毕竟山势陡峭,一脚踩空,天池还没到,命先没了。
周秦略一思忖,同意了。
三人过了曲折蜿蜒的文公岭,前方山峰如莲花朵朵盛开,便是太白峰。
文公岭上,有专门提供给游客和攀登者的住宿地,就在大文公庙那里。
相传在上个世纪70年代前,这里有一座香火旺盛的文公庙,现在名存实亡,只有供住宿的简易平板房和石头搭成的「尼玛堆」。
太阳悬在山尽头,苟延残喘,薄暮初至。
王胖子隔老远就扯开嗓子喊:“有人没!住宿!”
平板房只有排头那间亮着灯,王胖子扯开嗓子嚎了半天,那板房里都没动静。
王胖子纳闷:“没人?还是聋了?”
守在这种地方的,大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耳朵背没听见,实属正常。
周秦拍了下他肩膀:“可能耳朵不好。”
“走,去看看。”
板房后,角落里,尼玛堆掉了一块碎石。
尤异背着刀,跟上周秦和王胖子。
排头那间板房后,孤零零地竖立了电线杆,电线接向山下。
住在这里,一览众山小,但是寂寞又无聊。
周秦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走到亮灯的板房前,透过窗户朝里边打量。
窗玻璃不干净,蒙了很多灰尘,再加上周秦一哈气,白雾喷到窗子上,糊了一层。
周秦抓着袖口抹掉巴掌大的灰尘,屏息凝气朝窗内看去。
他脸色骤变,起身后退,王胖子一把拉住他:“怎么了?”
“我眼睛是不是花了。”周秦抹把脸:“胖子你看看。”
王胖子嘿笑:“你们这些白领,就是胆子小。”他弯下身靠近窗户。
只一眼,胖子退回来,脸色和周秦一模一样。
两人齐刷刷看向尤异,王胖子说:“帅哥,你来看看。”
他俩从窗户边让开,尤异凑过去。
屋里有个中年男人,兜帽罩住脑袋,面朝窗子站着,死死盯住手里那团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肉,囫囵塞进嘴巴,狼吞虎咽。
那肉是生的,还在流血,从吃肉人的指缝间挤出来,滴落到地面。
隔着窗子仿佛都闻到那股腥味。
“……”尤异有点恶心:“生吃,不好吃吧。”
周秦疯狂拍门:“开门,警察!”
王胖子先吓了一跳:“妈的,老子这辈子最怕警察。”
中年男终于不再狼吞虎咽,他的神智从那团生肉中清醒过来,连忙擦干净嘴巴。
板房门慢吞吞地打开了,中年男不悦地看着他们:“你们来这做什么?!”
王胖子从周秦身后出现:“我们来旅游。爷爷还想问你干什么呢?叫半天不答应,搁那儿吃生肉。”
中年男被他揭破,回头看了眼那团没吃完的肉,脸一阵青一阵白,语气缓和下来:“游客。哎,进来的游客就没有出去的,你们还来干嘛嘛。”
他走出来,关上门,指了指旁边三间板房:“自己选。”
周秦挑了他相邻这间,狐疑地问:“进来的游客没有出去,什么意思?”
中年男瞥他一眼,不客气道:“别问了!”
王胖子跳脚:“他是警察!”
“……”中年男又看了周秦两眼。
周秦拿出警察证,中年男定定地注视着他的大头照,将信将疑:“你真是警察?你们终于接到报警了!?”
他这么说着,岣嵝的身体微微抖动,很像在激动,又有些不可置信,他一把抓住周秦的手腕,一直发抖,他戴在头上的兜帽也跟随身体颤抖。
“出什么事了?”周秦蹙眉。
中年男环顾四周,苍凉无际的荒山,无尽蔓延的怪石。
黑夜中,那些看不清的怪石就像耸立在山峰上的怪物,越看越骇人。
中年男一哆嗦,松开周秦,掏出钥匙打开第一间板房门:“进去说!”
四个人进屋里。
王胖子摩挲着拍开吊在房梁上的白炽灯泡。
室内骤亮。
迎面而来一个人,准确地说,一具尸体。
他吊在从房梁垂下来的麻绳上。
王胖子倒抽凉气,围着观察了一圈:“死了。”
周秦质问中年男:“他自杀了?!为什么不放下来?联系家人了吗?”
中年男干巴巴地说:“警察同志,不能取,取了那东西就下来了。”
“这人谁?”周秦厉声问。
中年男看了眼,触电般收回视线:“游客…前两周来的,也看到了那个东西。”
“什么东西?”周秦直觉这里不对劲。
中年男深吸口气,无奈地摇头:“我没有见过。”
“我的同事也见过那东西,然后他们都…”中年男咽口唾沫:“都消失了。”
王胖子竖起耳朵:“他们都见过了,你怎么没见过?”
中年男脸色大变,反应剧烈:“我咋知道!反正我没见过!见了那东西就要死!”
“那你刚才在吃什么?!”周秦不解。
“……”中年男叹气:“看你警察我才告诉你,要想保命,不被那东西盯上,就要吃生肉。否则——”
他幽幽地盯住周秦:“它就来找你了。”
白炽灯闪了下。
一明一灭间,中年男脸色的阴暗消失了,取而代之恐惧:“我害怕呀,警察同志,我害怕呜呜呜。”
还挺能哭。
说着,中年男把兜帽拢了拢,就像在裹紧自己。
忽然,周秦问:“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男抽抽搭搭地应:“我是这的工作人员,负责接待游客,叫陈传东。”
“哦,陈传东,”周秦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能详细说说,这里什么时候开始出现怪状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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