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情人都知道他受伤了, 但对于他的具体伤情, 帝屋可是一个一个警告了过去, 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把这件事和其他人说, 尤其是不能和虞荼说。现在倒好, 虞荼知不知道另说, 不夜侯前辈是直接上门“兴师问罪”了———等这里结束了,他一定要把邝冕大卸八块!!!
“治起来麻烦就不治, 这是理由?”
帝屋忽然感觉脑门一重,不夜侯的手掌压在他的脑袋上, 力气大到几乎要将他压到草坪的土壤里,帝屋有种不夜侯前辈快气疯了于是决定直接把他埋了,眼不见心不烦的错觉。
帝屋:“消消气!消消———嘶!!”
剧痛从脑袋一直蔓延到全身,如果不是确定不夜侯对他没有恶意,帝屋差点奋起反抗,和苍龙打架落得满身伤时都没这么痛!
如果帝屋能内视自己的状态,就会发现有股庞大的能量从头部涌向他的四肢,比灵气更精纯的能量沿着破损的经络四处修补,又将已经受伤的五脏六腑里的病灶摘除,接着绞杀不属于帝屋的灵气流,所到之处焕然一新。
修复过程中帝屋痛得大汗淋漓,差点丢脸的惨叫出声———不夜侯前辈绝对是故意的,他的痛觉比平时敏锐了好几倍!
等到这场地狱级的“折磨”结束,帝屋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倒不是装的,是真的痛到没力气———他看到了一张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
这样庞大又精细的操作,对施术者也是极强的负担。
不夜侯收回手,他想站起身,却最后晃了晃,坐在了帝屋旁边。
这场治疗持续的时间很长,长到日月转换,月华铺满山坡。看着那张疲惫不堪的脸,帝屋愣愣地坐起来,他的白发已经转黑了,月光落在上面,看起来像是柔滑精美的绸缎。
帝屋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知道他现在应该感谢不夜侯前辈,然后再插科打浑地把他不治疗的事赖过去,将这件事糊弄好。
确实应该这样做的。
可帝屋指尖绕着自己的黑发,最后闷闷地:“前辈……这不值得。”
不夜侯看向他,他眼里的那股执拗没有消失,反而好像越来越重,他说:“我都知道了。”
“罗伯特还小,那样残酷的未来只会毁了他,强行让你上,也只会毁了你。”帝屋听到不夜侯轻声说着好像没头没尾的话,“我醒来的时间刚好,我比你更合适。”
草木族虽然搜集了不夜侯的资料,但这一年多真正接触的时间廖廖,不夜侯与草木族之间联系,只有一株小茶树苗。
虽然同为草木,但不夜侯似乎没有太多与他人交流的意愿,只是有缘的人误入了他的茶馆,他才会出手帮一帮,他好像与这个世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又好像只是孤独地存在于人世间。
“在不知道您的消息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您放心吧,我是自愿的。”帝屋叹气,“我只是失去了记忆,又不是变成了傻子。”
没人能强迫他做他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屏障破碎之后,草木族同样会受到巨大的冲击,搞不好就有灭顶之灾,他不是为了人类,只是为了他想保护的同族而已。
“罗伯特确实很小,又在西方长大,大家其实都不太看好这个方案。”帝屋努力想让他们谈的话题轻松一点,“所以没办法,这样艰巨的任务,只有我这样的天才能胜任喽~”
他看向不夜侯的眼睛,那双眼睛灰蒙蒙的,好似眼睛背后有个跋山涉水、疲惫不堪的灵魂:“没有您,这个计划也会实施。”
“好不容易醒来了,您就养养茶树苗喝喝茶,去体验体验世界上的新东西。”帝屋的语气很轻快,“不要太操心,要是事事都操心,累都要累死了。”
“我不喜欢养幼崽。”不夜侯和他对视,一字一句,特别认真的模样,“你要活着。”
帝屋半真半假地抱怨:“您怎么还带强迫树的?”
那双眼睛里不知从何而来的深重执拗,看得帝屋生出了强烈的担忧,不夜侯的认知似乎有些扭曲,他好像在某些方面有极强烈的保护欲,这或许与他曾经漫长的经历有关,可问题是,没谁能查到他完整的过去,他们只能从蛛丝马迹里推测出不够准确的轮廓。
在帝屋担忧时,他忽然听到令他毛骨悚然的疑问———
“妖族消失的那些族长,都在草木族的禁地里,对吗?”
虞荼在放开能量去救治帝屋时,感知提升到了一种几乎不可能存在的敏锐程度,他感觉禁地里隐隐有许多不同于草木族的灵力,甚至脑海里与小灰之间的契约,都有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细微联系。
———那么多非同族在禁地里,帝屋不可能不知情。
帝屋:“……”
他咬牙切齿:“邝冕那个王八蛋到底和您说了多少东西?!”
拆八块干嘛?拆八十块算了!
虞荼:“他没说。”都是我自己猜出来的。
可他这句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一切就在变色———治疗帝屋的消耗太大,不夜侯这具由能量构筑的躯体暂时撑不住了。
他在帝屋眼前像阵烟似的散去了。
帝屋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紧急沟通禁地那边,以确定不夜侯是否闯入了禁地———能一言不合给他治疗,帝屋也怕他一言不合就往那边跑啊!
打又打不赢,拦又拦不住,是真的很伤脑筋!
万幸的是,禁地反馈回来的结果是没有。
帝屋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提起了心———问完问题后冷冰冰地丢下个回答就玩消失,不夜侯前辈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帝屋摸出自己的手机想给虞荼打个电话侧敲旁击一下,但还没解锁呢,就听到帝休平静的语调———
“族长,先给我解释了再去忙吧。”
帝屋的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他转过头,看到山坡的最顶上,帝休抱臂站在那里,月光投射在他脸上,半明半暗,莫名的压迫感。
“计划是什么?”
“只允许你通行的禁地里,为什么会有妖族的族长?”
帝屋:“……”
治疗时实在痛的要命,疼劲缓过后又光注意不夜侯前辈了,他竟然忘了帝休还在附近一直没离开。
完蛋。
决定了,他要把邝冕拆成一百零八块!
*
紧闭门户的茶馆里,柜台后的躺椅上,渐渐出现由虚到实的影子。
虞荼在茶馆里睁开了眼睛。
如果不是治疗族长消耗巨大,他是有心去禁地那边一探究竟的,这种秘密已经揭开一半但又不能继续的感觉,委实太过痛苦。
帝屋不是傻子,他这样一问,至少短时间内,不夜侯拜访草木族的邀请都不会被通过了。
有点可惜。
下次换本体悄悄去一趟。
虞荼坐直身体,摊开自己左手的掌心,空无一物的掌心渐渐浮起一个黑色的复杂符文———那是他用能量治疗族长时,从族长体内剥离出来的印记。
族长不够资格成为草木之灵,虞荼不知道异处局那边准备用什么办法替他升格,但苍龙那边用的是什么方法,眼下他倒是清楚了。
卷生卷死一年多倒也不是白卷,虞荼虽然不了解这个阵法的全部效果,但他能看出其中一部分主要阵纹的作用:刺激意识发狂,并增添诸多负面效果。
这种刺激一旦被激活,尤其是作用在不稳定的魂魄上,只会让被刺激的魂魄大开杀戒。
族长失去记忆后就变成了棵宅树,如果他狂暴,最先遭殃的就是草木族———草木族里,没有谁的战斗力抵得过族长。
最终只会出现两种可能,要么族长杀光草木族,吸收完草木族所有植物的精魄后原地升格,要么族长杀光所有植物后自主清醒,在最绝望的痛苦里突破。
哪一个可能,都令虞荼愤怒。
他慢慢收拢掌心,修长的手指按在黑色的符文上,这个符文他半懂不懂,但却意外契合他的思路,换句话说,尽管他不太懂,但他知道要怎么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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