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珀面色大变,安排餐厅经理招待客人,自己跟着随从一道走了。
不多时,轮船广播突然响了,短暂的刺耳嘈杂过后,被口语标准的女声替代。
“女士们先生们中午好,现在播报一则紧急通知。轮船电闸忽然断裂,工人正在紧急抢修,现已使用备用发电机,部分设备可正常运行,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电梯即将暂停运营,电闸修好后立即恢复,请大家稍安勿躁,原地等待,切勿乘坐电梯以免发生意外,如有不便敬请谅解。”
通知连续播报了三遍,有人不耐烦地抱怨起来:“这船太破了吧,怎么三天两头出问题?昨天无缘无故给电梯设置密码,今天又是电闸维修,供不起这么多人就别请啊,打肿脸充什么胖子!早点找个码头停靠得了。”
此话引来了一片附和声,说两种语言的都有,明显是惹得大家不满了。
经理赶紧吩咐人上菜,每桌都多加了瓶酒,再焦头烂额地一个个前去安抚。
通知刚刚播报时,费惕作为昨天事件的直接参与人,立马察觉到了怪异。
且不说这则通知听上去有多矛盾,光是电梯停运这事,便足以让他联想到某些不好的事情。
难不成十二楼又出什么问题了,所以才要用这种拙劣的方法先困住其他人脚步?
费惕停止深想,趁着餐厅混乱没人注意,从侧门拐出了餐厅。
电梯没有立即停运,正从楼上缓缓下降,他持续摁住按键,半分钟后搭上电梯。
随着数字一节节攀升,费惕的心逐渐下沉,预感不妙。
赌局结束后,费慎对什么大厨的拿手菜不感兴趣,自行回了十一楼客房。
狙击手的第六感告诉他,这趟行程不会很顺利,后面大概率有更棘手的事情等着他。
刚把枪摸出来重新装满子弹,广播就响了。
费慎一脸淡定,擦干净枪身,别进了后腰,接着将三棱军刺放入口袋。
他准备乘坐电梯,凑巧面对面遇上了费惕。
两人相顾无言,费慎长腿一迈,杵在了费惕斜前方。
费惕目不斜视,余光注视他的背影,高高在上说:“你又要去凑什么热闹?”
费慎没回头,用玩世不恭的语气道:“你也说了,凑热闹,当然是有什么热闹看什么热闹。”
电梯速度很快,不等费惕开口反驳,他率先走了出去。
十二楼走廊拉上了长长的警戒线,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冷漠地守在外侧,颇有种连只蚊子都不打算放进去的架势。
费慎停在警戒线外,远远眺望了眼。
A13客房门口不断有人进进出出,且十分吵闹,隐约中还能听见哭声。
费惕上前,出示了自己的房卡:“我是A13的客人,让开。”
保镖左右打量了几眼,拉开警戒线一侧,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料刚迈步,眼前黑影一闪,有人擅自越过自己,走在了前面。
保镖们想将擅闯者拦下,费慎指指身后,极其自然道:“他是我哥。”
费惕胸口一噎,仿佛吞了只苍蝇一样难受,着实没想到此人脸皮竟能如此厚。
保镖用眼神询问这话是否属实,费惕想说不认识,A13猝然传出一声恐怖的尖叫。
前面的费慎神情一凛,大步朝客房走,费惕没时间再计较,也立马跟上脚步。
两人赶到A13,霎时被眼前景象震在了原地。
宽敞的客厅里一片狼藉,物品倒的倒、碎得碎,纯白地毯被渲染出了大片猩红。
库珀夫人穆筝,了无生气躺倒在库珀怀里,双眼无神脸色灰白,与颈间汩汩流出的血液形成鲜明对比。
库珀狼狈地抱住她,神色悲痛欲绝。
他颤抖着手去捂她的伤口,妄想堵住那道狰狞的口子,却徒劳无功,穆筝脖子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库珀指缝流出,再淌向地面。
身穿白大褂的船医候在一旁,垂头丧气的模样,多半是已经抢救了几轮,但终究无力回天。
半米开外的地方,安娴脸色惨白的跌坐在地,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画面,表情满是空白,甚至忘了去管自己手臂上渗血的伤口。
方才那声尖叫,便是她发出来的。
费惕步伐有些踉跄,冲到安娴跟前,双手握住她肩膀:“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不知道……”
安娴崩溃地捂住脑袋,一个劲儿地疯狂摇头。
她眼泪扑簌簌掉落,余下眼底的惊恐展露无遗,钻进费惕怀里,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传来,库珀瞬间被刺激了,失态咆哮:“是谁!是谁啊?!”
他放开穆筝,跌跌撞撞跑向安娴,把人从费惕怀中抢出来,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安娴胳膊,恳求道:“费夫人,我拜托你,你看见了是不是?你一定看见了,请求你告诉我,是谁杀害了我的妻子?是哪个畜生不如的东西要害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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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娴手臂伤口被无意碰到,痛呼一声想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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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惕按住激动的库珀,沉声说:“库珀先生,请你冷静!”
库珀压根冷静不下来,他边恳求边痛哭,完全没了身为大西洋贵族的仪态,只是一个目睹妻子惨死的可怜男人。
几个管家凑过去,手忙脚乱地将他扶起,带到干净的沙发上,再为穆筝遗体盖上了一条薄毯。
那边混乱不堪,这边费慎斜靠在门框边,将房间情况事无巨细记在了脑子里。
餐桌上的茶杯摔碎了大半,座椅倒了两把,冰箱门是打开的,旁边掉落着咬过一口的苹果。窗帘有划破的痕迹,沙发布被扯了下来,扔在地上皱缩成一团。透明茶几下方,多出一块沾了血的刀片,形状有点像剃须刀上的零件。
屋子的凌乱程度,足够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打斗,亦或是单方面的躲避与追逃。
只不过再深入想想,似乎有点过于凌乱了。
片刻的寂然,让库珀先生稍微冷静了些许,安娴也停止了后怕的哭泣,被费惕从地面扶起,船医开始为她包扎伤口。
安娴艰难地望向穆筝遗体,有点呼吸不畅,逐字逐句讲起了昏迷前的事发经过。
早上穆筝怕她情绪不佳,来房间陪了她一上午,两人聊起年幼时在科谟的许多事情。
回忆起从前,安娴心情好上不少,还与穆筝约定好,十五日后等游轮靠岸,她再跟着她启程去大西洋那边游玩一阵。
聊得兴起之时,穆筝忽然说饿了,要去冰箱看有没有水果。
安娴说可以让管家送来,穆筝却道这些年被人伺候得有些厌倦了,表面看着是尊贵享福,可有时候连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很是压抑。
她说着出了卧室,安娴笑她身在福中不知福,随后却突然没了动静。
安娴喊了几声无人回应,奇怪地出去查看,岂料看见穆筝昏迷在地,颈间赫然多了一道血痕。
而她身旁,站着一个戴了帽子口罩的黑衣男人。
嗡地一声,安娴大脑瞬间空白,手脚不听使唤地僵在原地。
直到男人冲上前来,她才想起来要逃。
回卧室已经来不及,安娴转身往大门方向跑,却不敌男人的速度,被追上后头皮乍然一疼,男人揪住她头发,狠狠推向餐桌。
餐桌上的玻璃杯摔得四分五裂,安娴不敢耽搁,忍痛爬起来却不小心撞到座椅。
她无法顾及,直冲着阳台方向跑。
男人再次追上来,找了个斜侧面角度,扬手用力一挥。
安娴吓得举臂挡脸,小臂和窗帘一块儿被锋利的刀片划破。
惯性作用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旁边歪,脑袋磕到了坚硬的沙发底座,眼前蓦地一黑,只来得及抓住沙发布,便不省人事了。
后面的事情安娴无从得知,再醒来后,就是刚才的情况了。
有位个人管家主动站出来,说自己是听见房间警报声赶来的。
开门后发现阳台窗户没关,接着才看见地上躺了人,当即吓得魂飞魄散,准备用对讲机呼叫医生,结果一转眼,和库珀先生的随从撞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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