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随意:“我都打车的。”
楼黎气极:“你!”
楼唳从车里出来,伸出手横在林随意眼底:“车钥匙。”
“楼先生要开车吗?怎么能让楼先生开车。”林随意犹豫不决,没敢把车钥匙给楼唳:“很急吗?司机住的远吗?要不还是等等……”
“给我。”楼唳打断。
林随意只好把车钥匙交给楼唳,他绕过车头替楼唳拉开驾驶座的车门,等楼唳坐了进去后,他才去到后座。
屁股刚坐下,听见楼唳冷冰冰的声音:“前面来。”
林随意:“喔……”
林随意老老实实地坐在副驾,他把安全带系好,低着头:“楼先生,我……我有空了就去学车。”
“不用。”楼唳打燃火,修长的手指放在皮质方向盘,双眸目视前方:“下次我会找司机。”
林随意不知道怎么接,只好沉默着。
等楼唳将车发动开了好一会儿,车里都静悄悄的。
林随意想到早餐,他本来想问楼唳要不要吃一点,可看到楼唳在专心开车,他就不好意思开口了。
毕竟给他当司机呢,不方便吃东西。
林随意继续当哑巴,他一直垂着头,垂得脖子都有些酸了,就偏头去看车窗之外,以缓解脖颈的僵硬。
轿车驶离金花街,金花街上的店铺都还没开门,云层中第一丝青光刚刚穿透出来。
林随意估计楼唳是专门挑的这个时间,神秘的108号店铺老板并不想被街坊观摩。
“你饿了可以吃。”
旁的楼唳忽然出声,打破车里的沉默。
林随意手里还提着早餐,早餐是他包的素菜馅的蒸饺,还磨了豆浆。不算是味道太大的一类食物,但楼唳在开车,他在旁边吃东西,林随意做不出来。
“我还不饿。”林随意赶紧说。
楼唳随他:“嗯。”
车里又沉默了下来,林随意想说点打破这份沉默。他想了想开口:“楼先生,梦里的东西会带出来吗?”
在应朝霞的梦里,拍下应朝霞照片的并不只有林随意的手机,那位记者也拍下了照片。
“你没看过自己的手机?”楼唳开口。
林随意还真没来得及看,闻言他立马去看,手机相册里并没有梦里的应朝霞的照片。他就舒了口气,还好。
这时楼唳说:“人间的东西可以带进梦里,是因为人间的东西是真实存在。而梦是一场虚幻,梦再怎么极力营造真实,终究不是现实。”
所以林随意能够在梦里使用手机,但却无法真的得到照片。
他点了点头,想起楼唳让他对应朝霞说过的一句话。
‘梦里有过往也有预兆’。
这句话给林随意的第一感觉就是庞大,梦是很庞大的存在,蕴藏着梦主的过往与预兆,只可惜梦主无法记住梦境全貌,只有最深刻的情节留在了脑海中,甚至有的时候最深刻的情节也会被模糊。
梦境模糊是梦终究不是现实的原因吗?‘不是现实’换句话说就是假的。
林随意想到自己的梦,他一时无法判断自己记住的梦是梦境全貌还是只留下了最深刻的片段。就像应朝霞,她不记得自己在梦里上山而行,只记得自己被一条蛇缠住,那条蛇朝着她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寒的獠牙。
如果他的春梦还有别的内容,那些内容会是怎样?
楼唳瞥他一眼,这一眼就看穿了林随意的琢磨。
顿了一下,楼唳沉甸甸地说:“梦连阴,恰好你八字轻,去污秽地沾些阴气,裹着这身阴气睡就能多记一些内容。”
林随意:“……”
楼唳道:“市医院厕所就不错。”
林随意忙说:“没有的楼先生,没有这回事,我没有想知道春梦的前戏。”
‘前戏’两个字说出口,车里一下又安静了下来,比之前还沉默,静谧之中透着一丝诡异的暧昧尴尬。
“楼先生,不好意思。”林随意为自己乱用词汇而局促道歉:“我没读过什么书,请您见谅。”
楼唳:“嗯。”
林随意尴尬地发慌,没话找话地问:“楼先生,应朝霞的梦就算是解了吗?”
楼唳再次:“嗯。”
林随意问:“那方虔和郑析是不是永远留在了应朝霞的梦境里?”
他问完之后过了好一会儿,楼唳才启唇:“梦鼎连接人间与梦境,梦境结束,不属于梦境里的人或物都会出来。”
林随意点了下脑袋,也就是说,郑析和方虔的尸体也会顺着梦鼎返回人间。方虔说的不错,解梦师是一项高危行业,梦里凶险,活人入鼎死人离梦。
“楼先生。”林随意又开口:“他们好像是什么观的人,他们死在梦里,那什么观的人会找您麻烦吗?”
“我既没害他们,他们为什么找我麻烦?”
等红绿灯时,楼唳偏头看着林随意:“你要是实在找不到话聊,你可以聊聊你自己。”
“我自己?”林随意愣了愣,他不觉得楼唳会对自己感兴趣。
“好过说些废话。”绿灯亮起,楼唳继续开车,音色像山涧里冰凉的泉水:“你的餐馆开了好些年,那是上学的年纪,为什么不读书?”
林随意说:“这就说来话长了。”
他问:“楼先生,我从头开始说,可以吗?”
楼唳:“嗯。”
“我是个孤儿。”林随意张嘴:“也不算是孤儿,我被父母遗弃在路边。是一个叔叔捡到我,但他好像不符合领养资格,只能把我送去福利院。”
楼唳安静地听着,没有出声打断。
“我虽然在福利院长大,但叔叔一直在资助我,可我并不知道叔叔的长相和姓名。”林随意回忆道:“叔叔很忙,他不常来福利院看我,唯一一次是我很小的时候带我去过一次游乐园。但我太小了,我没能记住他的模样。”
“福利院也没有叔叔的资料,只有每个月定时汇来的优渥的生活费,这让我比福利院其他孩子过得要好很多。”
“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长相?”楼唳问:“怎么不去找他。”
“不知道。”林随意说:“我想叔叔没有留下资料应该是不愿意让我知晓他,我托赖他照顾怎么能贸然打扰他的生活。”
楼唳不置可否,算是苟同了他的想法。
林随意接着说:“后来我到了上学的年纪,叔叔又承担了我的学费,他总是给出超过学费很多的钱,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
楼唳想了想问:“不想再花他的钱而选择早早工作?”
“有这个原因,但不是主要原因。”林随意说:“我十六岁的那年,心底有很强烈的冲动,冲动告诉我,我该去工作了,我在教室里反而是荒废日子。”
林随意絮絮叨叨:“然后我就辍学来了金花街,开了这间餐馆。现在回想起来,我也不知道那股冲动是不是青春的叛逆。”顿了顿,林随意说:“说起叔叔,我好久没和叔叔联系——”
咚——
后车追尾上来,林随意身形被惯性攘了一把。
安全带又把他给拉回了座椅。
林随意赶紧看楼唳:“楼先生,你没事吧?”
楼唳一手撑着方向盘,头埋得有些低,林随意看不清他的脸,忙伸手去探他安慰。
“我没事。”楼唳抬起头,他按回林随意的手。
抬眸看了眼后视镜,看到后车车主下车,他按下车窗。
后车车主咆哮道:“你怎么开车的!”
“不好意思。”林随意忙解开安全带,想下车和车主调解。
楼唳再次摁住他的手腕,另一手拿出手机。
“怎么?”后车车主说:“摇人啊?是你突然刹车,这得你全责,我有行车记录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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