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唳背诵一串数字,没有出错。
“有事给我打电话。”林随意嘱咐:“我已经和面馆老板说好了,你可以借面馆的订餐电话。”
楼唳:“会耽误你学习吗?”
林随意呛了下,心虚地转移话题:“下个月十号上午十点,还在那个酒店那个房间,可以早到但不能迟到。”
楼唳承诺:“不会迟到的。”
林随意这下放了心,又找了几个理由让楼唳替自己做事。
总共算下来,他这几天给了楼唳一万两千三百块,他回元清观后的未来一个月,楼唳必然是不愁吃喝的。他也想好了,第三次取血就不带楼唳吃牛肉面了,他回头去准备一张银行卡,卡里存一笔钱——楼唳命苦,也不敢给多了怕折了他本就不多的福气,只要让楼唳童年不落下三餐就成。
两天过去,林随意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他住的房间一直续着房费,以保证下个月的十号楼唳能顺利地来。
特地多要了一张房卡,林随意在临别前交给楼唳,嘱咐他别弄丢。
他知道楼唳老成,没有哪个八岁的孩子是像楼唳这样的,他相信楼唳不会弄丢房卡。
于是又嘱咐楼唳千万不要迟到。
话说三遍,耳朵都要起茧,楼唳仍然好脾气地应下,一再承诺:“不会迟到的。”
“别嫌我唠叨。”林随意开玩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会这么顺利。”
哪知,一言成谶。
元以入梦,来元清观求解大凶之梦的人只能找林随意,恰逢道友交流大会,林随意的师叔师伯出了门,观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落在他头上。
一忙起来,时间便过得极快。
好不容易松懈下来,林随意一看时间,离第三次取血的日子就剩不到一周了。
这才忙让人去买火车票。
这次买票运气没那么好,卧铺早就售罄,但也没那么糟糕,林随意得到一张硬座火车票。
有座就行,林随意尝试过无座的滋味,硬座也能接受。
可到了出行那一天,火车迟迟没来,发车时间一延再延,最后直接取消,说是某地大雨导致山体滑坡,这趟列车途经的某截轨道被埋,正在紧急清理。但具体清理到什么时候,没人能给出具体答案。
林随意不想再等,抓着行李离开火车站。
在马路上跑的汽车中抓壮丁一样抓出租车,说是要到某省某市,人家一听那个地名就摇头。
去那座城市必经山区,而最近是雨季,四处都有山体滑坡。无论林随意给的价再优渥,司机也不愿做有钱挣没命花的活儿,并非人人都是解梦师,就算是解梦师也会估量梦境的凶险。
拦不了车,林随意不再浪费功夫。
他也没有焦头烂额,元意道人人脉还是有的。
找了个以前解过梦的单主,让安排一辆车一个司机,单主当即应下。
不多时,一辆价值不菲的豪车停在林随意面前,车里驾驶座坐着一名司机,副驾还坐着一名备用司机。单主给林随意配了俩司机,等林随意一上车就往目的地去。
起初车程还算顺利畅通,行驶十几个小时后就到了滑坡频发的危险道路。
途经的每一辆车都开得缓慢,一条小道上堵满了车。
林随意这才急了些,问司机剩下的路程与时间。
司机估计了一下:“明天上午八九点过应该能到,最晚不会超过十点。”
林随意取出手机给面馆老板打电话,问楼唳最近有没有来吃面。
面馆老板说昨晚刚来过。
林随意说:“今晚他再来的话,麻烦转告他,我没办法早到,不过不会迟到,让他就在房间等着我。”
面馆老板应下。
最终到达酒店的时间是九月十日的九点四十分,林随意下了车,不等司机替他开车门和撑伞,他冒雨往酒店里跑。
一路到了房间,滴答一声刷开房门。
“楼唳,我来了。”林随意扯着嗓子,往里看。
屋里静悄悄的,并没有楼唳的人。
“还没到?”
林随意有点不爽,他紧赶慢赶地赶来,结果楼唳还没到。不过还没到约定时间,林随意拉开椅子,坐着等。
等了五分钟,林随意皱起眉,他坐不住了,起身在窗边张望。
雨线细密,雨势不算大,可城市排水系统不行,地面蓄着的积水淹没行人脚踝。
金花街地势比酒店这边还要低一些,林随意担心楼唳是被困住了。
也不是一定在酒店完成取血,林随意抓起他的行李,坐回车里,让等他返程的司机往金花街开。
到了金花街,林随意指金柳巷7幢的位置,让司机靠边停车。
他再次冒着雨往3单元2楼1号去,淋得浑身湿了个透顶。
砰砰砰敲门,林随意喊:“楼唳。”
砰砰砰。
砰砰砰。
无论林随意怎么敲,就是无人给他开门。
而来时路上也未看见两边道路有楼唳的身影,林随意这下心一沉怀疑楼唳是出了事。
他掐指一算,也不知道是否如元以那样,关心心切所算就有偏差,他算得楼唳今日有血光之灾,人在哪个方位算了几次不得。
只好借用罗盘看四维。
算出楼唳在他的东南方,林随意让司机往东南方去。
十点已经过去,林随意没空再管什么好时辰,瞅着车窗找人。
路过市医院,林随意立刻:“停车。”
楼唳血光之灾,医院又在东南方,林随意要去医院找人。
他三次下车冒雨,冲进医院,心中用小六壬算楼唳方位,手上又用罗盘算方位。一心二用,好歹没被祖师爷怪罪,林随意算到楼唳就在自己附近。
他的附近则是医院。
林随意忙去咨询台问护士,问有没有一个叫做楼唳的八岁小男孩入院。
护士一查,摇头说没有。
林随意道:“你再查查,一定在。”
护士又查了查,依旧摇头。
林随意打算自己翻过咨询台查人,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陌生的来电,但归属地是本市。
林随意急匆匆地:“楼唳?”
电话那头‘嗯’了声。
林随意:“你在哪?”
楼唳没答,只说:“对不起,过了十点了。”
林随意深吸一口气,问:“你在市医院对吗?在哪个病房?”
楼唳顿了一刻,似乎没想到被林随意说准,他报了一个病房号。
林随意匆匆奔去。他人还没走进病房,声音先传入病房里:“怎么回事?”
之后人到了,目光上下打量着楼唳,瞧见楼唳面色苍白不过没有外伤,之前的伤也都好了,林随意更奇怪:“你怎么回事?”
楼唳道:“抽了一点血。”
“抽血?”林随意问:“好端端地抽什么血?还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楼唳道:“抽血做检查。”
“什么检查?”
楼唳却又不说话了。
林随意脾气上来,瞧见楼唳脸色又生生压下去:“你不说,我就没辙了吗?我去问医生。”
恰巧,护士来给旁边病床换吊瓶,林随意问了情况,楼唳抱了下他的手臂,想阻止。林随意轻轻松松地就把楼唳摘下,问道:“他抽血做什么检查?”
护士看了眼林随意,善人面相,于是道:“骨髓配型。”
林随意猛然怔住,想起来楼唳有个白血病的弟弟。
“他这么小,可以捐骨髓?”林随意质问。
楼唳拉了拉林随意的袖子,摸到一手的湿意:“林随意,别问了。”
林随意扭脸看向楼唳,脸色沉下来:“你什么都不说,我只能找别人问个清楚。”
楼唳着急解释:“之前没有这么久的,我以为不会迟到的。”
林随意语气沉沉:“重点是这个吗?”
“之前?”林随意捕捉到关键,一把抓起楼唳的手臂,让楼唳自己欣赏他那瘦削的骨:“不止做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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