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面目全非的两个家里,最后幸存下来的是什么?
晗色小心翼翼地刨着,左手的指尖忽然触碰到了一点温热。他大气不敢喘,左手不敢动,用右手轻而又轻地拨开石块,最后看到了一团黑漆漆的毛扎扎。
余音瞪圆眼睛:“这是什么东西?”
晗色把毛扎扎捧进掌心,试着给它注入灵力。焦炭似的小东西紧紧贴着他的手,小小的爪子努力地扒着晗色的指纹,努力地摄取他注入的灵力,努力地活下去。
这时,晗色凑到了它的跟前来,它努力睁开叫焦炭糊住的眼睛,看到了他不变的明亮眼睛,不变的惑人至极的光。
毛扎扎的身体微弱地抽搐了一下。
“这是一只刺猬……”
晗色眼眶通红地捧着它,感受着废墟之上残存的微弱心跳,咧开了皱兮兮的笑容。
“它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来自场外观众的评点——
八叽:哦,原来这个故事是《动物世界》!
七崽:不,是《人与自然》。
(PS:小草故乡是被观涛烧哒,感兴趣的指路第12章 嗷)
——
第37章
离开烧成焦土的故乡的第二天, 一草一鲛一刺猬结伴同行。行路还在山间,来时往东,接下来往西, 晗色接下来想去东海。
当然了,刺猬太小走不快, 于是它先是被安置在晗色的肩膀上。但因受伤虚弱,爪子抓不牢衣服,它于中途啪叽一下摔下来,越发狼狈了。
晗色以为这小东西摔死了, 赶紧捡起来还嗷了老长一嗓子, 把刺猬嗷得先本能团成一个球,再张开球向他袒露肚皮以示安好:“啾啾……”
它的声音细弱得很, 听起来像是要断气的,晗色抓耳挠腮,最后在自己衣服上做了一个兜, 把它装在里面带着。
于是毛扎扎的小刺猬钻在晗色的衣兜里,两只爪子扒拉着兜兜的边,随着赶路时而昏睡,时而清醒地仰首, 巴巴地看着晗色。
余音贴在晗色左右,时不时抗议:“晗色,为什么要带上它一起走啊?”
“唔,就是感觉它待在那活不长久的。我送它走远一点,找个好山好水的地儿,再把它放生吧。”晗色低头用食指刮一刮刺猬, 它便往他指尖蹭蹭, 微弱地啾啾两声。
余音一看那刺猬就莫名地感觉到一阵焦躁:“我总觉得这小东西不是个好东西, 它身上还有妖气!”
“世间万物,有悟性的都能汲取灵气修炼,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晗色轻搔刺猬,“我的故乡本来也算是一片安静的桃源,最适合我们这种不起眼的小东西修炼了。如果不是那奇怪的灾厄,也许它现在努努力,修为更上一层了。”
余音说不过,也伸出一根食指去戳那刺猬的小脑袋:“总之我也看着它,要是它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我就……”
刺猬默默地撇过头贴住晗色的指尖,背上的刺竖起来。
晗色看着它笑起来:“行了,别欺负它了,巴掌大的毛扎扎,跟颗松果似的,能干什么坏事啊。”
“要不你把它给我,我来带着它。”
“嗯……等过两天给你。”晗色支过去,耳朵也动了动,“余音,我听见水声了。”
余音也听见了,他暂时停下找茬,飞毛腿似地往山林里冲然后又折返回来:“有小溪!晗色,你饿么?我抓鱼给你吃。”
“哈,我看是你饿了!大个子饭桶!”晗色挥手,“赶紧去填饱肚子,不用管我,我从前就是修了辟谷的。我看你这几天眼睛总是发绿,是不是饿出来的?”
余音摸摸自己的眼睛,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一下,舌尖飞快地扫过獠牙。晗色没留意,倒是刺猬注意到了。
此时正巧天色渐晚,前后十五里无人烟,晗色打算就在小溪边上住一夜,至于余音,他就舒舒服服地泡在水里,腰以下的身躯变回了滑腻冰凉的大鱼尾。
他用鱼尾轻拍水面,眯缝着眼睛看岸上的人:“晗色。”
晗色用草叶编了把晃悠悠的躺椅,跟个老大爷似的瘫在上面:“嗯。”
余音又喊了几遍,晗色都耐心地应了,又说:“儿砸,能不能说点有营养的?”
余音忿忿地在水里翻了个圈,拍打着鱼尾吸引他注意:“这水里有稀奇玩意,哥哥你来看!”
晗色这才掀开眼皮,懒洋洋地操控着躺椅往溪边挪去:“怎么个稀奇法啊?”
他还没说完,余音忽然扑上去蛮横地拦腰抱起他,护着他后脑勺,跳进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溪水里。
哗啦好大一声水花,溪水不浅,水温竟有些热,晗色猝不及防地没入里面,脑海竟然闪过鸣浮山小竹屋外的温泉,黑蛟有时就会抱着他纵身而入,搞一些不太营养的床笫之事。
他一身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冒出来,瞬间挣开余音,飞箭般扎到水面上,一边抹脸一边卧槽:“余音!!”
余音欢快地游到他身边来,嘴上叼着一尾活蹦乱跳的小鱼:“唔!”
晗色捏起个青筋笃笃的拳头:“以后不准再玩这样的把戏!小心我打你尾巴!”
余音抓下小鱼,把大尾巴送上来:“不用以后,现在就给你打,随时随地都可以,因为你是我的哥哥。可是为什么要打我呢?”
晗色真就攥起拳头往那大尾巴上锤了一下,但是因为太滑,锤得像抚摸一样。
他气鼓鼓地爬上岸,余音在身后握住他脚踝:“哥哥,我就是忽然想和你说,你不要辟谷了,你来人间一趟,要吃好吃的看好看的,还要玩好玩的。”
晗色楞了一下,回头一望,月光、水面都亮晶晶的,余音也是,虽然块头变大了,还是很像小精灵。
“你说得对……”晗色轻笑起来,然后摸向自己的兜,结果兜瘪瘪的。
他脸色大变:“我那只毛扎扎呢?!”
余音转头玩小鱼,一脸无辜地看水面:“不知道,现在可能淹死了吧?”
晗色二话不说扎进水里去,陷在软泥里仔细寻刨,刨了有一刻钟,才把团成球的小刺猬扒拉到了。他攥住这球回陆地上去,眼睛让水泡红了,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
余音沉闷地说了一句什么,钻进水里没出来了。
晗色勉强地睁开眼睛,低头发现自己的手被小刺猬的刺给扎伤了,血丝不住从指缝里漏出去。
他倒是不在意,捧着那刺猬找肚子:“啾啾,啾啾啾?”
不一会儿,毛扎扎的刺一厘接着一厘地软下来,它的脑袋和四肢缓缓地钻出来,有点儿像花蕊张开盛放的样子。
晗色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刺猬细弱地啾了一声,大张着四肢朝晗色张开一个柔软的怀抱,圆滚滚的小豆眼不知怎的像是蕴满无尽的眷恋。晗色只消一眼就被它可爱坏了,伸手把它捧起在掌心,指尖轻轻戳它柔软的肚皮。
刺猬敞着怀抱给他戳,过后收拢四肢,四只小爪子轻轻扒住晗色的食指,一低头,整个身体都依偎着他。
这一瞬间,不知为何,晗色心里升腾起了难以言喻的柔软和酸涩。
他嗳了好几声,湿漉漉地瘫回自己编的躺椅里去,把刺猬拢在眼前笑:“一个个的,都是撒娇鬼。”
这时余音从水里冒出脑袋来,瓮声瓮气道:“也包括我吗?”
“那不是废话。”晗色乐了,“你还是小鲛人的时候别提多爱哼哼唧唧了,我以前也是,他也是。”
余音眼神变了:“他是谁?”
晗色端详着刺猬,平静地含着笑:“嚣厉啊。是不是看不出来?那黑蛟多威风凛凛啊,妖前妖后都总是冷着一张棺材脸,脾气又臭又硬,毛病多得像羊毛,贼不好伺候。但就是那么一个大妖,他也总会暗戳戳地撒娇。”
余音都听傻了:“我以为你以后不会再主动提到他的……”
“为什么?”
“因为那些是不好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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