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神……成功了。
嚣厉望着刺目的光晕,脑子里嗡嗡作响地乱想着,这艹蛋的天鼎山神终于死了,我的心脏大概还在祂胸膛里,这下我也可以死了……
但是死之前一定要再见老婆一面啊!!
晗色,晗色在哪?
还没用眼睛找到人,腥风血雨就扑了过来,嚣厉差点被熟悉的气味熏晕过去,晕乎乎地就被一只大爪子抓起来抛到背上去。
久寇沉闷嘶哑的声音传了过来:“抓紧我的背,快走,这天鼎山恐怕不是什么正经人间造物,山中神一灭,这地方恐怕也要崩塌了。我灵力不足了……不然至少能借着神行阵,再一次瞬移回离魂谷。”
嚣厉和田稻摔得七荤八素,头晕眼花地爬起来,就看到大黑蛟背上还躺着两个像从血海里捞出来的倒霉家伙。
田稻哇哇大哭地蹦着小短腿冲向周隐,小身躯大嗓门,扑到周隐脸颊边嚎啕得惊天动地。
嚣厉极尽小心地扑过去,低头贴着晗色的额头,感应着他的体温和微弱的呼吸,再看他一身的伤,他也想跟着田稻嚎……可他如今的身躯是个哑巴。
流泪猫猫头地贴贴了半晌,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大问题,抬手敲敲久寇的脊背,勉强传声去问话:【我的心不是在那山神身体内?我怎么没死?】
久寇不回答,只缩了缩巨大的后爪,掩盖了爪子里抓着的一条蜷成一个保护圈的昏迷小金龙,而小金龙的怀抱里,死死抱着一个复生者。
“现在先想着跑!”久寇载好他们气喘吁吁地飞,身体底下的天鼎山正在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力度崩坏。
才飞了一会,他们忽然在半路上遇到另一只飞速狂奔的妖兽。
久寇还以为又是什么危险人物,背上的田稻就先赶紧介绍:“前辈,来的是半个同盟!别伤及无辜啊!”
久寇心想爷现在哪里还有别的力气干别的,侧眼一瞟,只见一只油光水滑的大灵宠,它的四爪都抓着鼻青脸肿的仙盟长老,正呼哧呼哧吐着舌头朝他们飞来,背上背靠背坐着精疲力尽的甄业章和孟怀风。
甄业章先感应到熟悉的气息,抬手便向他们招手。
嚣厉抱着晗色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田稻则是激动地挥爪子呼应:“甄业章,孟怀风!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搅局的死翘翘了,还活着真好啊两位!”
孟怀风见到他,脸上的疲惫神色一扫而光:“小松鼠!太好了没缺爪子少尾巴,你还健在真是太好了!”
甄业章看着久寇威风凛凛的身躯有些震惊:“你是……黑蛟嚣厉吗?”
久寇鼻子里大哼一声:“我是他舅。开玩笑,他的原形哪里有我这样威风?”
甄业章和孟怀风座下灵宠的小眼睛里充满崇拜和敬畏,呼哧呼哧飞到了久寇身后方,敛了羽翼朝久寇点头哈腰,然后狗腿子地躲在他的庇护里,翅膀便减少了空气阻力,飞起来不那么累。
两个修士的衣着斯文扫尽,披头散发且伤痕累累,所幸一见到想见的,精气神便恢复了不少。
甄业章看到了被嚣厉抱在怀里捂得严严实实的晗色,忍不住伸长脖子想多看他:“曹匿他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田稻代气闷的嚣厉回答:“他和子藏都休克了,就是脱力晕了,一身伤,骨头都断了好多处!”
说着说着他自己就瘪了松鼠嘴巴,爪子小心地摸摸周隐的脸,又哭又笑地嗷嗷:“还好小命还在,修□□就是好啊,还能完完全全地康复如初……”
奋力逆风飞行的久寇忽然灵机一动,喘着气问话:“那两个修士,你们还有能运转的灵力吗?”
甄业章率先点头:“有,我们还有余力,不比各位弑神艰险,我们两个围剿的是些久居高位不会临阵磨刀的废物。前辈有什么吩咐?请尽管提。”
孟怀风:“……好兄弟说的是。”
自当初鸣浮山被黑蛟嚣厉端了他的所有灵宠后,回到宗门之后他就大彻大悟,专心于自己修炼法术,不再过度去依靠自己的灵宠。何况灵宠都是些费心费感情养起来的居家陪伴小成员,醒悟了这一层新关系,遇到打架这种危险的事情,他再不肯轻易的放出灵宠去搞替身攻击。
所以方才和甄业章一起围剿仙盟的长老们,他楞是全靠自己的力量,全然没有借助灵宠。
是以他现在其实累成狗。
那大黑蛟沉稳地口吐人言:“我要借助一个会消耗极多灵力的阵法,把我们转移出这个天鼎山,但我打了太多架,现在实在没力气了。你们如若还有能力,我就暂时借用你们的灵力,带所有人赶紧从这里撤退。”
“能得到前辈相助,是我们的幸运。”甄业章二话不说,就伸出手贴在久寇的身躯上,把自己剩下的灵力都传给他。
“……好兄弟说得对,我也来了。”孟怀风泪光一闪,伸出手也贴在黑蛟身上。
大黑蛟顿时毫不客气地摄取他们的灵力,喝了一声:“诸位留意!”
甄业章脸色刷的苍白,孟怀风则是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具干尸,心里叫苦不迭,这时他看见自己座下的灵宠,瞪着圆滚滚的眼睛担忧地看着他,突然就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天地一瞬失色,待众人反应过来,他们借助神行阵,算是齐整地回到了离魂谷中。
*
一行人中,弑神的两个主力重伤不已,久寇亦重伤,两个修士也是脱力栽倒,田稻虽然身体最健康,但他是个松鼠牌吉祥物。
作为硕果仅存的唯一劳动力,嚣厉只好把这些伤患一个个搬回离魂谷中的老房子。
到场的意外只有两个,一是孟怀风的灵宠抓着的七个仙盟长老,嚣厉想不出什么好的安置方法,就直接让那灵宠带着七个皮球到谷底的洞里去玩。
而第二个意外……
久寇撑着神智不肯昏过去,指着少睢牌小金龙圈圈里拢着的大美人,对他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厉儿,这是你娘,你娘被你弟复生了,因为他喜欢你娘。”
嚣厉:【……你在逗我】
“我真没骗你。”久寇抽出本命武器抽开昏死的小金龙,这少睢当时在东海上被晗色用不问剑劈砍进肩膀,又一心要复生梨,把自己搞得元气大伤,被他揍晕死了。
“你娘她……”久寇强撑了半晌才把这句话说完,“她推算着你的命图,把自己也绕了进去。你没有因为天鼎山神的湮灭而消失,就是因为……因为你的心脏,作为她复生的引子,完好无损地保存在她身躯里。”
嚣厉僵硬半晌,同手同脚地上前,抱起闭着眼睛睡得安详的梨夫人,一声呼吸都不敢放大。
他小心地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没有温热的体温,也许复生出来的只是一具暂时安置心脏的傀儡。更何况,用伪神之力将她再造出来的天鼎山神已经消散了。
嚣厉如在梦中,小心翼翼地把声音传入她识海:【……娘】
梨夫人的额头忽然冒出一点热度,她在他怀里闭着眼,眉心出现一缕光,那光热烈地跳动,把嚣厉和久寇都吓一大跳。
那跳动的光在她眉心凝聚成一个漂亮的字:【抱】
嚣厉浑身一震,立即弯腰抱紧她,视线里一片模糊。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能再见到未能见最后一面的母亲。
灼热的温度忽然从心口里传来,嚣厉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浑身颤抖着不敢动弹。
沉睡的梨夫人把那颗心脏渡还给了他。
久寇自看到她复生的第一眼就猜到了这个结局,他什么话也没有,只是艰难地蹲下身体,伸出手,小心地轻摸她的头顶。
心脏渡还结束,心跳属于自己。
嚣厉闭上艰涩的眼睛,片刻后睁开眼低头看她,只见她眉心的那道光这会凝聚成一个小小的箭头,指向了离魂谷的花海。
【娘想去哪里?】
嚣厉立即抱着她踏进花海,顺着她脸上那个奇妙的小箭头直奔,久寇看见这情形,不顾重伤便拖着脚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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