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冗长的祭告,更没有匍匐在地的跪拜,甚至不需要村民们端着深沉严肃的表情,轻松快乐,生机勃勃,是大祭祀当天亘古不变的主旋律。
黎下没有参与过大祭祀,因为大祭岭这个节日,只允许大祭岭人参与,黎家能参与的,就是姥姥齐凤仪、舅妈齐蕴秋和黎下的妈妈齐飞燕。
但齐飞燕在二十二年前离开家以后,就没有再参与过,她每次回来都会特意避开大祭祀和黎下在家的时间。
舅舅和孩子们虽然是大祭岭人的后代,但因为不姓齐,不能参与。
舅舅和舅妈买下大祭岭院子的协议里有一条,就是以后无论是黎渠还是黎忱继承这个院子,他们的后代都必须姓齐,否则,大祭岭村公所有权收回院子。
姥爷、姥姥和舅舅、舅妈对此都没有异议。
姥爷十分开明,他觉得,孩子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姓什么叫什么一点不重要。
黎下虽然没有参加过大祭祀,但听人说过无数遍,他十分清楚大祭岭人对大祭祀的执着和虔诚,一时也没了主意。
他问齐修贤:“是不是我就算再给你十筐,你也吃不到一个?”
齐修贤说:“十有八九。”
黎下说:“那我就不给你了,你想吃就去找我,我不在,找沈厚仁他几个也一样,沈厚仁说话小气,办事不小气。”
齐修贤说:“这我知道,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让我爸妈跟爷爷奶奶打消这个念头,今年的大祭祀过去还没俩月呢,就准备明年的祭品,真是……”
今年的大祭祀是在黎下回来前的两周举行的,到今天还差几天才俩月。
“没办法。”黎下摇头,他没这方面的信仰,理解不了大祭岭人的情怀,他对神衣冢里的大神仙,心态更像对待一个玩伴——一个可以在想象的世界里和自己互动的玩伴。
“那就先这样吧。”齐修贤摆手,“德娴姐去青河开会了,我要替她上两节课。”
黎下把快递包放在乌雅后座上,摆手走人。
天气预报后天有中雪,下雪后,村里的老人和孩子们轻易不会离开村子,三位员工说,天气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让黎下把他想明天春天就用到的各种种子尽管送来,他们包活。
荠菜其实是多种野菜的总称,长在麦田里的,大祭岭一带叫做面条菜、白花菜、紫花菜的几种野菜,城里人都叫荠菜。
黎下买的就是这一类种子,现在和麦子一起种下,经过一个冬天的蕴育,明年二月,就是备受营养专家推崇的野菜了,挖取的时候稍加留意,以后就不需要再种,年年都会长满田埂路沿。
拿到种子,回家拎了员工餐,走到二门,黎下说了声:“来一个跟我一起走吧,不用再偷偷摸摸了。”
老老实实蹲坐在厨房门口的杉下和楸下互相看了一眼,楸下撒着欢跑了过来。
黎下弹了它脑门一下:“我就那么没用吗?在自己家还要你们一直贴身保护?”
大狗子快乐地摇着尾巴蹭他的裤脚。
黎下回头和杉下、飞飞、康康挥了下手,哼着小曲出门。
飞飞和康康来那天,他让杉下和楸下在家陪新来的两个小家伙,两只狗子虽然不乐意,还是乖乖地答应了。可他和怀江没走出1号山头,就感觉到了杉下的气息,后面这些天,两只狗子轮流在暗处跟着他,一次也没落下过。
黎下深深觉得,自己和两只狗儿子至少有过八辈子的牵绊,否则它们怎么会如此待他?他这辈子对狗子的那点好,两只狗子什么都不做,只是陪伴他就足以还清了。
一支他自己胡乱编排的曲子哼完,大狗子乐得上蹿下跳,还对着远处的风回岭狼嚎了一声。
黎下欣慰地笑出了声。
有乖儿子陪着,心情倍儿好,感觉路都近了不少。
翻过8号山,看到清莹莹的虫鸣湖和林子里蜿蜒的小路,黎下的心情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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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总算过明路了
大雪纷纷扬扬。
百万里九舟山,仿佛变成了洪荒世界。
周五下午,从北面和东面两个方向通往大祭岭的公路上,不时有汽车缓缓驶过,那是在青河县城和首府九商工作的人要回家。
黎渠已经把雨刷调到最高档,还是不够用,预报的中雪这会儿有点像暴雪。
苏醒趴在中控台上,兴奋得手机都不刷了:“真美啊,我最喜欢下雪了,尤其是大雪,让人想起动漫里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的森林小镇,温情而浪漫。”
黎渠说:“这算什么,花迷出生那年,我们那儿下的比现在大多了,一晚上过去,梨花坳只能看见大树,黄栌、荆棘、酸枣棵子啥的,全被雪埋了。”
苏醒挑眉:“你比花迷也就大五岁,那时候的事,你居然能记住?”
黎渠说:“因为花迷出生就比较特殊,那场雪又是花迷出生那天晚上下的,我还因为那场雪一个月不用上学,每天睡到自然醒,当然不会忘。”
苏醒问:“你说花迷出生特殊,怎么特殊了?”
黎渠说:“花迷是早产,姑姑怀孕不到七个月就生了,我不是跟你说过这事嘛。”
苏醒说:“你只跟我说过花迷是因为被生在神衣冢那棵超级大梨树下,所以姑姑给他起名黎下,没说早产,姑姑未婚生育花迷的事,也是姑姑自己跟我说的。”
现在的年轻人思想开放,对未婚生育虽然不支持,认为太恋爱脑,但也不会口诛笔伐,更不会像老一辈那样,一听说未婚生育就认定是女孩子人品有问题。
苏醒脑回路更奇特一些,她知道齐飞燕在和男友分手后还坚持生下了黎下,并亲自抚养到黎下上学,不但不觉得她脑子不好,还认为她洒脱独立,有傲骨有主见,堪为女性楷模。
“没说吗?”黎渠费劲地看着前面,开得十分小心,“姑姑是大三放春假时,和那谁一起回来,怀上了花迷,不过,姑姑到现在也不承认这事啊,她说他和那个林啥从来没发生过身体接触,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怀孕的。
然后,暑假时,姑姑办理了休学,在家养胎待产。
说是养胎,其实除了晚上睡觉,姑姑就没安安生生在窑洞里呆过,她跟花迷一样,特别喜欢神衣冢,没事就跑神衣冢去玩,怀孕也挡不住她。
她的预产期是本来是春节前几天,结果,不知道是她运动量太大,还是她怀孕后瘦得太厉害,十月份就生了,阴历才九月。
我听奶奶说,那天天气特别好,加上梨花坳深秋时景色特漂亮,姑姑吃了早饭,就又去神衣冢了,她说多走走到时候好生。
十一点多,奶奶接到姑姑的电话,说她生了。
奶奶差点没吓死,以为姑姑是出了什么事,被吓傻了。
当时姥爷还没退休,家里白天就姥姥和姑姑两个人,姥姥边给姥爷和爸打电话边往神衣冢跑,到了那里才发现,姑姑是真的生了。
姥姥说,她不但生了,还把花迷照顾的特别好,用她的衣服把花迷包得妥妥帖帖。”
“嚯——”苏醒惊叹,“我就知道姑姑不是一般人,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这么觉得,特别有主见。”
“对,姑姑是特别有主见。”黎渠点头,“把姑姑和花迷弄回家安置好后,奶奶问她,她是爬山爬得太快摔着了,还是上树摔着了,要不怎么去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说生就生了。
姑姑说,她什么特别的事也没干,没有跑,也没有上树摘果子,她吃的山楂和枸杞子什么的,都是伸手就能摘到,根本不用爬树。
她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吃了几个山楂,准备在那棵老梨树下面坐着歇一会儿,肚子突然就疼了起来,并且没有别人说的什么一阵一阵地疼,她一疼就没有再停下,直到把花迷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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