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马上生包子(55)
更没想到的是,宴席吃完,周文章准备走,但周显已经同宝包混熟,并沉醉在他高超的草叶编织技艺中,怎么都不愿离开了。
周文章很气,很后悔。
窦将军挽着他的胳膊,笑着劝:“显儿平日也没有玩伴,既然他喜欢,就让他多玩一会儿吧。我……肚子有些胀,你陪我去街上逛逛,稍后回来接他,如何?”
周文章气不打一处来,厌恶地将司幽与顾重明的府邸环视一圈,随着窦将军走了。
一日忙碌后,司幽将各处安排妥当,回到主院,见黄昏夕阳中,顾重明背对着他坐在廊下,宝包站在他腿上,一大一小两颗挂着小龙角刘海的毛茸脑袋相对着摇晃。
司幽停下脚步,静静地听父子俩的聊天。
“爹爹,你跟大将军爹爹是怎么认识的呀?”
“嗯……是相亲认识的。”
“什么是相亲?”
“就是请别人帮忙找一个喜欢自己、愿意与自己成婚的人。不过在那之前,爹爹已经见过大将军爹爹,并且很喜欢大将军爹爹了。”
“那相亲之后呢?”
“相亲之后,爹爹就追大将军爹爹喽!”
“追?怎么追?”
“嗯……就打扮成他喜欢的样子,凑在他身边,关心他的事情,说他喜欢听的话,逗他开心。”
“那然后呢?”
“然后?”顾重明眼珠转了转,“然后大将军爹爹就也觉得爹爹很好啊!”
“然后呢?”
“然后爹爹就亲了大将军爹爹!”顾重明兴奋地说。
“哇!”宝包赞叹起来,“再然后呢?”
“再然后?”顾重明嘿嘿一笑,挠了宝包一下痒痒,“然后大将军爹爹就怀上了你这个坏宝包!”
“我不是坏宝包!我是好宝包!”宝包不悦地反驳,突然脸色一变,“啊”了一声,着急地揪住顾重明的衣服,“爹爹!是不是被别人亲了就要生小宝宝?!元思和清惠都亲我了!”
顾重明吓了一跳,“他们为什么亲你?”
宝包道:“我们玩游戏,我输了就给他们编一个小动物,他们不会编,所以他们输了就亲我一下。”
顾重明瞪大眼睛,“他们亲你哪儿?”
宝包正直地说:“亲脸蛋儿,一人一边。”
“他们还挺会占便宜。”顾重明愤愤地说,“合起来欺负我们宝包!哼!”
“他们没有欺负我。”宝包很讲道理,又很担心,“爹爹,究竟是不是被人亲了就要生小宝宝?”
“不是的,小孩子是不会生小宝宝的,亲人一口也不会生小宝宝,你看爹爹和大将军爹爹不是就总亲你?不过你要知道,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亲你的,你也不能随便亲旁人。只有像爹爹和宝包这样,是很亲很亲的亲人,或是以后你遇到了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就像爹爹和大将军爹爹这样的夫妻之间的喜欢,才可以亲。”
宝包露出懵懂的神色,拖长调子“哦”了一声。
司幽抱臂站在远处,嘴角甜蜜地勾起,星月般的眉眼流转着温柔暖意,与院中一束洁白的琼花相映生辉。
☆、番外1
京郊别院, 仲夏正好。
宽阔的庭院前辟出了几块菜畦,种着瓜果;旁侧一座五层木架上整齐地列着盆栽,盆中开着各色各样的花;再旁边有一方水塘,池中小荷才露,鱼儿游来荡去地吐泡。
元思蹲在水塘边喂过鱼,拎起小水壶迈着小步,去浇菜畦与花架。
花架最上一层略高, 他有些够不着,便举高水壶踮起脚尖,努力仰着头做。
“思儿, 小心些。”
不远处,靠在躺椅上看书的萧玉衡坐起身嘱咐。
“是,父君。”
元思回过头来,捧着小水壶站好应了。
浇完水, 他心满意足地将盆中的花挨个看过,然后跑回萧玉衡身边。
萧玉衡从袖中抽出锦帕, 将元思沾在脸上及手上的泥土灰尘擦净,又将挽起的袖口放下,疼爱地摸了摸他的脑顶。
他来此养病已经有些日子,此处山清水秀, 侍从不多,若无必要亦不会在他面前晃悠,加之天下大定百姓安居,承宣帝与一众臣子越发勤勉, 他便偷了闲。
病情比从前有所好转,如今已能随意下床走动,他便亲手种菜养花喂鱼,打发无趣。
“这几日同为父住在这里,思儿闷么?”萧玉衡问。
元思摇摇头,认真道:“儿不闷,儿能陪着父君,心中十分欢喜。”
萧玉衡安慰地笑了,“多谢思儿。”
元思再道:“父皇也想来陪伴父君,只是父皇日理万机,实在不得空闲。皇妹也想来,但若儿与皇妹都来了,那父皇便也无人陪伴了。所以儿与皇妹商量,这几日儿先来,等儿回去了,皇妹再来。”
萧玉衡听得感慨,将元思揽入怀中,“你与清惠是好孩子,为了为父,反而要你与清惠分离,是为父的错。”
“不是父君的错。”元思道,“父君病了,儿与皇妹是父君的儿女,自然要孝顺父君。而且,儿与皇妹虽然分开了,但在宫中还有皇弟,儿与皇妹都不孤独。”
元思五岁,形貌幼小,话里还带着奶音,但神色却是超于年龄的郑重成熟,不愧于皇家的教导。
说起小儿子,萧玉衡又愧疚起来,“恕儿近来如何?”
“皇弟很好,白白胖胖,父君放心。”
萧玉衡点头“嗯”了一声,面色却很难轻松,元思看出来了,想起承宣帝的嘱咐,便道:“父君要好好养病,等您身体好了,回到宫中,我们一家就可团聚。”
萧玉衡神色微变,元思觉得有些不对,连忙又将承宣帝后面的话奉上:“但父君莫要忧虑着急,父君身体重要,只安心在此便好,儿与父皇、皇妹,都不着急。”
“嗯,你们关怀为父,为父自然明白。思儿这番话有长子长兄之风,为父十分安慰。”
元思将前方菜畦、花架和水塘看过,最后目光停留在花架上层,道:“父君。”
“怎了?”萧玉衡低下头,正看到元思一张渴求而犹豫的小脸。
“儿走的时候,可否能带几盆花?”
“自然可以。”萧玉衡道,“思儿喜欢这些花?”
元思先是点点头,接着有些愧疚,低下头犹豫了片刻,摇着头小声道:“并非是儿喜欢。儿见这几盆花是宫中没有的,想将它们……送给宝包。”
“哦?”萧玉衡来了兴趣,“宝包喜欢花?还是说有什么特别的缘由?”
元思有些伤感地低下头,“儿与宝包玩耍,若是他输了,便编一只小动物给儿,儿输了,便就亲他一下,先前一直是这样说好的。但儿来此之前,宝包不让儿亲他了,儿担心……他不愿与儿做朋友了。所以,儿想送他花,让他继续同儿做朋友。”
萧玉衡听得有趣,道:“你可有问过他,为何不让你亲他?”
“问过了。”元思忧伤地说,“他说是他爹爹不让的,他爹爹说,只有亲人和以后的夫妻才能亲。”
萧玉衡笑了出来,“这话应当不是小幽说的。”
元思一脸懵懂,“父君,宝包的爹是您与父皇的部属,可否请父君或父皇下令,让他们不要阻止儿亲宝包?”
萧玉衡不由地将双眼睁大,“那……你为何想亲宝包?”
“因为他的脸软,比御膳房的白玉馒头还要软!”元思激动地说。
萧玉衡再次笑出来,“就因为这个?”
元思不知父君为什么笑得这么厉害,只管很认真地点头,补充道:“而且儿亲宝包的时候,他会闭上眼睛抿着嘴笑,脸上鼓鼓的,就像宫中大水缸上的抱鱼童子活过来了一样!”
元思说得活灵活现,脸上尽是渴望,萧玉衡摸着他毛茸茸的后脑,教导说:“公务上,父皇与为父可以要求宝包的爹爹们,但私事却是不可,否则便是仗势欺人、胡作非为。你想,君主与臣子之间尚且如此,朋友之间便更要是。你既认为自己与宝包是朋友,那么朋友不愿做的事,你便不能逼迫。”
元思面色沉下来,像是在思索。
“其实宝包的爹爹所言亦有道理,你们如今是小孩子,亲亲脸蛋并无不妥,但却不可一直这么亲下去。何况你是皇子,礼数上应当更加周全,不可如普通小童一般,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可是……”元思不太明白,挠了挠头,“服侍儿的宫人都说,儿不管要做什么,他们都听儿的。”
萧玉衡道:“你是皇子,宫内宫外,多数人的地位都不及你,你若要求什么,大伙儿自然是要依着你。但你要知道,你是因为有着父皇与父君才得了皇子的身份,旁人听你的,大多也是因为畏惧你的身份,而并非认可你这个人。故而你需更加谨慎努力,使得自己之德才配得上自己的地位,到了那时,周围的人才会真心实意对你效忠。譬如我大夏之所以能使天下一统,就是因为文、越等国的君主德不配位,肆意妄为,使得臣子与百姓不服,最终落得了灭国的下场。”
元思听得震惊,“儿、儿知道了。”
萧玉衡微笑安抚道:“父君后头的话说得有些重了,对你讲也的确是有些早。但你需知祸患常积于忽微,小处自可见大。你今日不能全懂,亦没什么,但只要你记住父君的话,等再长大一些,自然明白。”
“儿明白的。”元思连忙表明态度,“父君的意思就是说,儿虽然可以让旁人听儿的吩咐,却不可逼迫旁人。譬如儿想亲宝包,但只要宝包不愿意,儿就不可以亲。如果这样的小事做多了,有可能到了某一日,就会酿成大祸。”
萧玉衡听得惊讶而欣喜,赞道:“思儿说得很对。看来为父不在宫中的这段日子,思儿的功课没有落下,为父很高兴。”
“先生也向父皇夸儿了,所以父皇才奖励儿,让儿来陪父君。”元思开心起来,立刻拍拍胸脯,“哦对了,儿回去也会告诉皇妹,让她也不要再随意亲宝包。”
“原来你们……”萧玉衡讶然,继而无奈一笑,“怪不得顾重明会那样说。这样吧,若是你们都喜欢宝包,为父与父皇商议,让宝包入宫与你们一同读书。”
“真的吗?!”元思立刻很兴奋,最近他的课业比从前多,玩耍的时间便少了,与宝包相见的机会也少了,若是能一起读书,就太好了,但是……
元思努力平静下来,拉着萧玉衡的袖子,道:“不过父君,您要先问过宝包,如果他不愿意,就算了。儿听说宝包才开蒙不久,若是来同儿一道学,可能跟不上,那样他一定会不高兴的。”
萧玉衡点点头,“思儿能为他人着想,实在很好。此事,为父会与你父皇及宝包的爹爹再议,你无须担心。”
“多谢父君。”元思望着菜畦及鱼塘,再道,“父君,您喜欢吃什么?”
“嗯?”话题跳得很快,萧玉衡一时没反应过来,“饭菜的话……为父没什么特别讨厌的,相较而言,喜欢鱼肉多一些。”
“鱼肉?什么鱼肉?”
“鲈鱼、鳜鱼、银鱼……大多都可以。”
“那要怎么做?”
“清蒸红烧熬汤,或是有一些为父也说不上来的做法,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