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马上生包子(11)
司幽拧眉攥紧床褥,顾重明搂着他渴求道:“抱着我,抱着我就不疼了。”
司幽这才发现,近在咫尺的顾重明双目通红湿润,竟是在强忍泪水。
“你说你怕疼……”顾重明几乎心碎,小心翼翼地亲吻司幽身上的伤痕,“你说你怕疼,却要去当将军,却要去上战场。”
司幽忍痛笑着将顾重明搂紧,“所以我会练好武艺,不让别人伤我。”
“大幽,我要保护你……”
顾重明埋首于司幽颈间,情绪翻滚,恨不得将他揉碎在自己身体里。
……
弯月转过晴空,素纱帐中,司幽仰面躺着。激情褪去,热汗消散衣衫凉薄,头脑也跟着清醒了。
身边的书生穿着手脚长出一截的中衣,摆出一个张牙舞爪的姿势呼呼大睡,时而打几个轻酣,时而磨几下牙,一脸满足舒适,仿佛一只偷腥成功的大猫。
不、是、仿、佛。
司幽切齿念道。
他是真地睡了自己,而且,还是自己同意的、配合的、主动邀请的。
自己是疯了么?!
方才的一切都像一场梦,太不真实了。
可那的的确确是真的,因为自己身下正狠狠地痛着。
顾重明这傻书生,他居然、居然有那么大,还……那么拼命那么用力,好像一生就仅这一回似的那么用力,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司幽悲愤地下床,将整整一壶凉茶一饮而尽,若非这是在自己屋里,他真要怀疑是顾重明给他下了药,否则他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反常之事?!
今年开始,承宣帝有意打压功臣武将,重组朝中格局,平南侯、定国伯等手握兵权的王公首当其冲,他这等冒尖的儿辈亦不能幸免。
萧玉衡对他说稍安勿躁,劝他莫要生怨,说圣上年轻行事难免冒进草率,还着急地立刻请旨回京规劝。
其实他没有贰心,没有野心,也没有怨。
自打八岁母亲过世,除了家中那些恩怨旧事,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能真正左右他了。驻守北境练兵也好、大破文国立功也好,皆是因为行军作战是他唯一可做能做之事,于是他一直专心于此,精益求精。
要说还有其他,也就是萧玉衡与窦将军,让他真正放在了心上。
所以奉诏之后,他也就老老实实不怨不怒地回了京,打算看看形势再说。
圣旨上说要他怀胎生子,他知道那是借口托词,但私下自己想着,却觉得有点可笑,又有点有趣。
反正抗不得旨,又正好得闲,就玩耍一般试试也未尝不可。
所以他去妙媒馆报了名,心想就当见见生人结交结交,结果第一次相亲,就遇上了顾重明这个冤家。
然后糊里糊涂地就到了今日。
为什么看见他就想笑,为什么明明挺嫌弃的却还总是忍不住逗一逗,为什么小虎也亲近他,为什么他遇到危险自己会着急会生气、会什么都不考虑就前去救他,为什么……不久前看着他那委屈的模样听着他那蹩脚的情话就心软了、还放纵了他的兽行?!
这一切简直,一点儿也不像真正发生了的。
萧玉衡一回京就有孕了,窦将军同旁人颠鸾倒凤后也有了,万一、万一这回他也……何况今后他们……
司幽第一次觉得有点头大。
他第一次觉得圣旨上那四个字居然那样可怕。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如今就躺在他方才趁虚行凶的地方甜睡!
不、可、忍、受。
司幽捏紧拳头,提起斩风槊,扯过衣架上的外袍出了屋。
顾重明因在定国伯那里受了好一顿折磨,又在司幽的床上雄姿英发了一回,相当疲累,又因为一朝抱得美人归心中极为满足欢喜,这一觉睡得很死很沉,直到第二日快正午,小虎在外面挠门挠个不停,他才终于懒洋洋地翻了几个身,哼哼唧唧地醒了。
“虎将军……”听着门外的哀嚎,顾重明躺在床上一边伸懒腰一边含糊地嘟囔,“大幽,什么时辰了?虎将军是饿了吗……”
伸脚踢了踢,什么都没踢到,他这才有些清醒,赶紧一咕噜爬起来。
床边空着,日头火红。
“糟了!迟到了!”
顾重明跳下床,心想司幽居然自己走了不喊他,太过分了。他急急忙忙地穿衣,突见桌上茶杯下压着一张信纸,拾起一看,他脸色一白,浑身抖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顾重明攥着信纸悲愤地撞开门径直飞奔而去,饥饿的小虎“嗷呜”一声追上。
信纸上,是司幽潇洒的笔迹——
我有点后悔,先冷静冷静。
☆、做坏事当场被抓
中午,司幽约窦将军去酒楼用饭,询问他与周文章的事。
无论如何试探劝说,窦将军始终微笑道,他是真心与周文章成亲,没有人逼他,更没有破罐子破摔。
接着话锋一转,低头望了一眼小腹,说若真有什么诱因,大概就是因为这个。
司幽一愣。
窦将军刻板的面容温和起来。
“我冠服齐整,是以你看不出来,其实它已经有点凸了,而且还会动。从前是我颠三倒四才有了它,但既然有了,就不能再颠三倒四。我想好好抚养它,做个让它敬佩依赖的爹爹。”自嘲一笑,“我一直没什么成就,所以总想做到些什么,你明白的吧?”
“可不一定非要……”
窦将军摆摆手,示意司幽莫要再劝。
“前阵子事情太多,我心中确实很乱,你一回来,我就更乱了。现在想来,我对你……大体只是不甘心罢了。现在我想清楚了,周文章才是命定的那个人。”
“他对你好么?”司幽不放心地问。
窦将军道:“从前我俩在一起不过是纵酒享乐,哪里谈得上好与不好。婚后……重新开始便是。”
司幽无法再说什么,只得劝他不可勉强,接着又问他怀孕后是否不适。
窦将军略一思索,认真地说,怀孕后略有惫懒,晨起欲呕,有些荤腥不太能闻,但并非不可忍受。如今月份小,尚无其他不便。
说着说着,窦将军突然反应过来,惊讶地看着司幽,“阿幽,难道你……”
司幽不由地联想起昨夜,脸唰地红了,“没、没有,你别乱想,我只是……关心一下你。”
“哦。”窦将军半信半疑,有心想问问他与顾重明进展到哪一步了,但他素来规矩,即使亲近的好友,亦羞于启齿房中事。
其实司幽今日约窦将军,除了询问他与周文章,还有那么一丁点儿,是想打听打听顾重明有无异常。
他做事一向坦荡,从不拐弯抹角,窦将军半天不提那茬,他实在是没辙了。
也或许是因为顾重明今日一切正常,窦将军没什么好说的。
思及此,司幽内心有些空落。
空落着空落着,便不由自主地将放在心头的名字说了出来,恰好窦将军也在酝酿,心想司幽都问自己的婚事了,那自己问问他应也没什么,于是二人几乎异口同声道:“顾重明……”
气氛登时尴尬。
“你、你先说。”司幽掩饰道。
窦将军从未见过如此优柔的司幽,心想果然只有顾重明才能让他这样,心中略略伤感遗憾。
“哦,他上午没来衙门,就想问问你。”
原来他没还去。
司幽心中的石头放下了,接着又提起来:是睡过了还是伤情了?
司幽心中有些抓挠,便只简单说了顾重明被他爹请去威胁受了些轻伤,需休养几日的事。
二人分别后。窦将军回到衙门翻开告假名册,刚准备写上顾重明的名字,那家伙便浑身丧气地出现了,蔫蔫地行了个礼后,默默地挪到角落去了。
却说司幽下午在城中四处转悠,逛了好几家店铺看了好几场卖艺,时辰依旧离晚饭还早。
好容易挨到日落,他在家和客栈二者中犹豫了一阵,最终选择了回家。
小虎虽能自己觅食,但总不照看它也不好。
一路上,司幽一边这样劝慰自己,一边忐忑不安。果然距离自家院门还有几十步时,他听到了动静,运起轻功上树,居高临下一看,心中再次抓挠起来。
顾重明搬了个马扎坐在院门口,小虎在他脚边蹲着,一人一兽相依为命。
“虎将军,你不知道我今日有多忙乱!”顾重明委屈而愤愤,“本来就起晚了,官服还在顺乐坊,等我回去穿戴好了再去衙门,都已经晌午了!我滴水未进粒米未沾!都怪司大幽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哼哧哼哧喘气,“今日在宫中没看到他,平时他都会来的,他故意躲着我!”
顾重明将小虎抱起放在膝头,使劲儿揉脑袋,又牵起它两只毛茸茸的爪子,大眼瞪小眼。
“他不光不要我,连你也不要了……”
“我顾重明不是好欺负的,我就坐在这里等他,不信他不出现。”
“等我见到他,我要问他,为何对我始乱终弃!”
司幽坐在树上静静地瞧,顾重明一会儿张牙舞爪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揉捏小虎一会儿自言自语,活像个疯子。
其实他也很难受。可如果他现在下去,他该如何回答那个始乱终弃的问题?
他能确定跟顾重明一辈子在一起吗?
司幽心中长叹,使劲儿敲了敲混乱的额头。
今夜只好委屈他了。
墨蓝的天幕降下,云形随意交替变换,将弯月遮掩。
顾重明最初是挺直腰背坐在马扎上,渐渐地他开始弓腰,最后实在受不住累,便将马扎搬到墙根下靠坐着。
其间有一回困极了,他闭着眼睛张着嘴睡了过去,抱着小虎的双手渐渐垂下,接着身子一歪,整个人从马扎上滚下去,摔了个大马趴。
但他揉着胳膊腿呲牙咧嘴爬起来的时候却没有抱怨半句,而是首先安抚了同样摔了个跟头的小虎,还不忘关注周围是否有司幽回来过的痕迹。
空中树影里,司幽心里越发难受。
说他是傻书生,他还真傻。明明有千百种选择,他为何就偏偏要选这最折磨的一种?
而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
整整一天两夜,司幽没想明白,可朝霞初现日光熹微之时,树下的顾重明却清醒而淡定了。
他的脸带着彻夜未眠的疲倦,眼神饱含被狠狠伤透后终于死心的绝望。
他将小虎放在地上,收好马扎抱在怀里,起身自言自语道:“我等了他一天一夜,他没有来,我以后不会再找他了。”
司幽心中猛地一收,浑身被凉意袭卷。
“我比他强,我至少不是缩头乌龟。”顾重明从袖中取出“傻折扇”,弯腰交给小虎叼着,十分不舍地摸摸它的脑顶,道:“虎将军,如果他一直不回来,你就来找我,我照顾你。信物在此,一言为定。”
说完,顾重明转过身,将马扎抱在胸前,凄凉地走了。
小虎叼着折扇,蹲在院门口连连发出悲戚的“嗷呜”。
顾重明单薄的身影消失在小巷尽头熙攘的人群里,司幽看不见了,唯有一颗心仿佛被放在了油锅上,翻来覆去地煎。
皇城。
萧玉衡站在勤思殿外,见贴身服侍承宣帝的太监侍从皆在,不禁疑惑。
“陛下在里面么?”
首领太监躬身,“回君上的话,圣上正在殿中议事,不让奴才们近前伺候。”
“哦?”萧玉衡更疑,“陛下在与哪位大人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