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锡白顿了顿,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去了……”
“怎么样?宋大人很好相处吧,我同他说话时感觉他一点架子也没有。”
元锡白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好相处”、“一点架子也没有”与昨夜的宋钊联系在一起,不仅没平静下来,反而连额角的青筋都爆出了几根。
“张宇贤。”
张宇贤傻傻地应道:“啊?”
“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个人有个鲜明的性格特点。”
“什么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
张宇贤看着元锡白转头上了辆马车,连忙追过去掀开他的车帘:
“诶诶诶,怎么没说两句就要走啊,我正事还没说呢,下周我闺女的百日宴记得来啊——”
“行啦,你都念叨一个月了。”元锡白朝他挥了挥手。
“走啦。”
“诶——”
张宇贤乐颠颠地看着渐渐消失的马车,过了一会儿纳闷地挠了挠头:
“诶这老元也真是,溜得这么快还以为是回家呢,可这方向……也不是去元府的路啊?”
*
落日西下,竹边的廊柱在地上投下了静谧的影子,檐下的六角风铃在夕阳下轻轻地碰在一起,发出“叮叮”的清音。在这金黄的天幕中,一轮银白又朦胧的月亮悄然升起,越过竹影、越过松枝,危危悬在了半空中。
若这里不是宋府,元锡白还有闲情欣赏一番。
一下马车,那位吊梢眼钟管家好像早料到他会来似的,打着灯笼迎了上来。
元锡白的身体僵硬得像个假人,尴尬得无所适从,只能浑浑噩噩地像个牵线木偶跟着管家走,连头都不想抬。
“在下……额、我……我自己来便可……”
芳阁里的侍女想伺候他沐浴,被他婉拒了。
元锡白检查了门已经被关得严实后,才舒了口气,将身上黏在一起的衣袍一件件地除尽,露出底下带着汗的精壮身躯。
他们这些士族子弟都是自小习武,比起身材瘦弱雪肌玉骨的小倌,元锡白的身体更像个真正的男人,只因常年笼罩在衣物之下,那硕大的肌肉被捂得死白,连手臂上青紫色的血管都看得十分真切。
他一个人沉默地用皂角将自己的肩窝、腋下、两股和大腿小腿搓净,有些地方甚至被用力得搓出红印了都无知无觉。
望着浴桶中升起的袅袅白气,元锡白忽然扯了扯嘴角。
他觉得此刻自己像极了沸水里待宰的猪。
元锡白又在浴桶里发了一会呆,这才起身将宋府事先准备好的衣服穿上,推开门。
钟管事领着他绕过几座弯弯曲曲的廊桥,到了一个长得像书斋的院落。
房中亮着光。
元锡白的手又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刚想踏门而入,谁料竟然被身旁之人单手拦下了。
“元大人。”钟管家看着元锡白,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白瓷小瓶子,放在他手里。
“……这是?”
元锡白皱着眉将瓶子打开,只见里头装着许多拇指大小的药丸,低头一闻,还带着股月桂与兰草的芳香。
“宋大人说,您最好在进去前先饮下一丸,他怕您……”
钟管家隐晦地咳了一下:“……这样能减少您的痛苦。”
元锡白将那瓶子转到正面,恰好看见“堕红尘”三字,整张脸顿时绿了——
他多年前在风月场上混的时候,虽没有亲身用过,但也曾见识过这种药的威力。
那时楼里有位心高气傲的琴师得罪了诸葛家的公子,便被当着所有人的面强灌了这种药。
不仅失了神智,连他那引以为豪的风骨也骚透了,甚至像头放荡的母狗一般主动张开腿求那些公子操进来,场面之淫靡,把当时围观的元锡白都吓了一跳。
第06章
得寸进尺、欺人太甚……!
还未进去就先被羞辱了个遍,元锡白差点没把手上的玩意摔了,他忍着怒火朝钟管家勉强地笑了笑,将那白瓷瓶交还他:
“多谢右相美意,但这物元某暂时还用不上,恳请先生替我还给他。”
钟管家闻言也不恼,只是依言将那瓶子收入袖中,转眼又拿出了另外一个雕花的铜制小盒。
“大人早知元大人会拒绝,才劳我将此物也备上,还望元大人保重自己的身体,务必将此物收下。”
元锡白将那小盒打开一看,发现里头只是些普通的香粉脂膏,想必是用来抹那些不可言说的地方。
“宋大人真是……”他咬了咬牙,捏得那铜盖“咔咔”响:
“思虑周详。”
一进门,便望见那人着中衣坐在书桌前,虽然刚沐浴过,但神貌却不见懒散,反而端坐如玉松竹,正提笔批阅着什么。
桌旁的九枝灯上嵌了东海进贡的夜明珠,将整个屋子照得恍若白昼,甚至连角落里玉兰盆栽上的雕画都被映得一清二楚。
元锡白紧紧握着那脂膏盒,心中觉得甚诡异。
这房间一点狎昵暧昧气息都无,墙上还高悬着“海晏河清”的匾额,不知道的以为宋钊今晚要在这里直接升堂打他板子。
“元大人来了。”
宋钊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但身体却仍未挪动位置,只是淡淡地将那卷宗合了起来。
“既是要演戏,元大人将第一折戏背熟了吗?”
元锡白闻言脸色又是一阵精彩的变化,最终硬邦邦地吐出了几个字:
“一字不落。”
宋钊的脸上似乎浮现了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好极了。”
他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桌子,元锡白身后便闪现了几个全身漆黑的暗卫,手底握着一串暗红的长绳。
《屏香记》一书分为五大章,分别是“淫、媚、浪、骚、贱”,每章又分为若干折,其中的新奇玩意与把式更是令人啧啧称奇。
主角小玉儿开头便被被父母卖身到倌儿楼,日日想着逃出生天,结果被鸨母用那红绳给赤身裸体地捆了起来,用各种物事来惩罚调教他的淫性。
一片令人窒息的白昼中,元锡白闭上了眼睛,喉结颤抖地将自己的外衫和里衣一件件除下,在明晃晃的烛光中露出了自己的胸膛、大腿、甚至……
宋钊看见他胯间那团尺寸不小的东西时似乎又动了动嘴角,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见那暗卫要夺他手中的脂膏,元锡白脸涨红了,拼命挣扎了起来:
“我……我自己来……!”
他跪趴在地上,用手指抹了一团香膏,生涩地去探自己从来没被使用过的后穴。
象征性地往里捅了几下,一大滴汗便从他的额角落到了地上,洇成了一个深黑的痕迹。
“别的地方。”
元锡白闻言一僵,又缓慢地沾了些抹在自己胸前的乳头与胯间的阴茎上。
宋钊撑着头盯他:“之后呢,我不知何时小玉儿竟成了个哑巴。”
“……”
元锡白握拳,指甲狠狠地嵌进了皮肉里。
“劳烦……将我绑起来……”
“我?”
宋钊仍不放过他,慢慢道:“既入了这红芍楼,便得守这里的规矩,从此便不再称呼什么‘你’与‘我’,贱人就得摆正自己的身份。”
那人竟将第一折中鸨母训小玉儿的话分毫不差地背了出来!
元锡白快把嘴唇咬出血了,一双通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主座上的宋钊。
那人毫不畏惧地回视着他。
他们都看见了对方眼睛里相同的情绪。
这一瞬,元锡白忽然明白宋钊为何要将这屋子弄得亮如白昼了。
为了看清他被折磨的每一个瞬间,为了能无限大地放大他的羞耻心,也为了能更好的折辱他……
元锡白闭上了眼,嗤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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