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是一个坚定不移要从泥潭中爬往天堂的囚徒,可如今,有人告诉他,那在你眼前展现的天梯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你而存在。
一切皆为虚妄的容器。
有人生来光芒万丈,有人生来,就是为了被人踩进泥地里,成为溅在那些人高贵精致皮鞋上的泥点子的。
酒店的房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银色西装,手腕上戴满了黄金与翡翠,整个人看上去珠光宝气,好在那张脸还称得上有几分英俊,勉强能架得住这五颜六色的一身。
他看见坐在地上的祝青辞,脸上露出讶异与心疼的表情,连忙跑过来:“小白鸟,怎么坐在了地上?”
……谁?
祝青辞眼睛已经无法聚焦了,他隔着毛玻璃似的视野,只能影影绰绰地见到一个男人。
他浑身无力,头脑昏沉。男人跪在地上,将浑身发软的omega温柔地抱起,珍宝似地放在了床上,他声音温柔,听起来像是诱劝:“之前我们还见过面,你的小主人还往我头上淋了一壶热水,不记得了?”
空气中某种酒香溢出,丝丝缕缕地化作蛛丝,缠绕着祝青辞,好似要抓住他的脚踝,往深不见底的欲望泥潭中拽。
“铮”
酒店的大厅似乎在弹奏着管弦乐,悠扬的音乐隔着楼层飘荡上来,它是上等的乐器在用灵魂歌唱,是上好的天丝绒铺就的舞台,是华丽剧场的红幕布。
可这样优雅的音乐,配合着的却是糟糕而秉性下乘的剧本。
“方总?”
祝青辞吃力地偏头,他睁着一双空洞的银蓝色双眼,纤长的睫毛因为茫然而颤抖着,看上去格外引人心疼与怜惜,甚至刺激人隐秘的欲|望,想要亲吻他颤抖的眼睫。
“音乐好听吗?为你演奏的。”
管弦乐高贵优雅,方总讨好似地一笑,“戚珣也真是的,一开始就答应我,不就好了吗?偏偏要折腾这么久,搞得我之前误会他了,还不小心毙掉了他好几个通告与企划。”
方总遗憾一般地叹了口气,祝青辞却莫名其妙地毛骨悚然起来,嘶哑道:“等一下,是戚珣……把我送过来的?”
“纠正措辞。是戚珣把你送给了‘我’。”
方总笑了笑,吐出的话语甜美而残忍:“——送上了我的床。”
他站在床的边沿,祝青辞听见了机械的声音,一个摄影机被架在了床头。
冰冷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床上无力的少年,少年眼睛空茫,带着水汽,模糊一片,漂亮的皮肉在灯光下好似暖玉,偷窥感如毒蛇一般,爬上了祝青辞的脚尖。
“都是最好的摄影器材,绝对不会委屈你的。”
“你……!”
祝青辞瞬间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他剧烈地挣扎起来,可男人已经不紧不慢地压了下来,两条腿被分开,本就松垮的浴袍在他手里打着转,摇摇欲坠地遮盖着他仅剩的尊严。
祝青辞如淋兜头冷水,那个男人他一开始就见到过,也是一个灰暗的港口。
那时,戚珣往他身上泼了一壶热茶,而当下,戚珣却亲手把他送上了男人的床。
“不可能,”他颤抖着嘴唇,“不可能,戚珣他……我看着他长大,他不可能……”
“嘘,不要不相信,小白鸟,你听,你快听……”
男人怜悯地摸了摸祝青辞颤抖的头发,手机里播放出录音。
沙沙的电流声流淌着,里面传来祝青辞最熟悉的声音。
那个声音与他互相陪伴了数年光阴,一起长大,可电话里,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声音是这么的陌生。
那声音漫不经心,嗤笑嘲讽:“不过是一个永远无法被alpha标记的劣等omega而已。”
“方总要是想要,就拿去吧。”
祝青辞内心的一角悄无声息地崩塌。
童年时一起缩在病床上相依偎的温暖,曾经床头的千纸鹤,与为了他翻墙攀崖的男孩,就在长大后,猝不及防地成为了梦幻泡影,白鸟似地,再也不复还了。
“滚开……”
祝青辞的眼眶滑下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在他苍白的脖颈中。
他微微哽咽,又好似一只被囚笼死死捆绑住,被贯穿在了荆棘上的鸟,“滚开!!!”
“——”
心脏在这一刻终于嗡鸣着,不堪重负,发出了宕机的声音。祝青辞浑身血液倒流,指尖发紫,眼前是大片大片混乱而凌杂的线条,密密麻麻地如蛛网一般向他涌来,铺天盖地,要将他窒息。
在这样的眩晕中,他耳畔似乎隐隐绰绰地响起熟悉的声音——
“小祝警官!”
“小祝警官,你不要没收我的书啊!”
“不过小祝警官,跟你说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这本书里面有个配角,名字跟你一模一样呢……”
摄像机冰冷地运转着,方总低下头,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喂,你怎么了?”
祝青辞像是一只濒死的鱼一般,张开口,剧烈地喘|息着,肋骨像是要刺穿他单薄起伏的胸膛。
他发紫的指尖痉|挛地抓住床单,楼下,管弦乐在这一刻抵达最高峰。
风琴中的气柱排山倒海似地尖啸起来,钢琴的弦却忽然崩断,呛啷一声,尖锐地嗡鸣起来,成为了不和谐的乐符。
“铛——”
男人抓住祝青辞的脸,他看见那双漂亮的银蓝色的眼睛中慢慢涣散,唇角呛咳着溢出血沫,整个人惊呆了。
该死,戚珣用他来交换的时候,可没说这是个身|体不行的残次品!
“喂!祝青辞!”
他焦急地拍了拍omega的脸,祝青辞的眼皮沉甸甸地往下压,整个人像是沉入一个越来越深的海底。
迷迷糊糊间,他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所以说,你们这些小朋友成天就看这样的书吗?好吧,故事可真扭曲……这是什么黑|暗|童|话吗?”
海浪重重拍击在岸,溅出一尺高的浪花,混乱的记忆碎片潮水似的翻涌,枪林弹雨,密集的弹幕与如暴雷似的枪声,一万个铜钟在祝青辞脑海中嗡鸣,一如他即将一头撞碎的命运。
他又看见了那条匍匐在地、逡巡不散的红蛇。像往常那样,那条蛇攀上他的身体。
他用手捏住它,在镜中,他看见了自己的脸,以及红色的毒蛇,衬得他脸色更加苍白,带着一点妖异的美感,银蓝色的双眼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注视着自己。
可这一次,祝青辞却没有避如毒蝎,逃离它。相反,他轻轻地、轻轻地,捧起这条毒蛇。
在镜中,苍白的少年缓慢露出一个微笑。
他抚摸它冰冷的额头,毒蛇似乎有些惊愕地张大了嘴,接着,他将毒蛇张开布满獠牙的嘴移至了他的唇边。
——他吻了它。
惨白的床上,祝青辞头痛欲裂,呼吸骤停!
“轰!!!”
难得慌乱的方总猛地抬起头,酒店房门轰然被一脚踹开,外面混乱一片,传来肉|体搏斗的声响,隐约还听见了枪声。
一个黑衣大汉重重地连带着门一起被踹开,紧接着,一只泛着冷光的军靴用力踩在了他的头上,用力踏入室内。
数不清的黑衣保镖在青年身后堆成了山,他踩着一个又一个的保镖,手中持着一把克格勃,脸上沾着血迹,逆着光,金色的头发仿佛迎风而动的麦穗,威风凛凛地带着一身杀气冲了进来!
方总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沈有铮先是闻到了气味,他那鼻炎终于治好了,第一次闻见了祝青辞身上的气息。
空气中满是omega身上飘散出的雪松林气味,可眼下,这味道却透露着一股死寂,好似大火焚烧后的林场,只余满地灰烬。
沈有铮碧绿色的瞳孔猛地一缩,视野缓慢移动。
抽丝剥茧似地,他先是看见了一个慌张的男人,接着,是被男人掩盖在身下的omega,以及omega仿佛承受酷刑一般,从床的边缘伸出的指尖。
上一篇:漂亮O被直男室友盯上后
下一篇:弹幕总说我和男主是一对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