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有铮是第一个发现祝青辞的。
少年安安静静地倒在一张弹簧床上,不知为何,令沈有铮想起了他们最初在体育仓库中的纠葛。
少年脸色素白,沾着斑斑血迹,眼睛紧闭,唇色惨白,一碰上去,就能摸到他光滑而冰冷的皮肤,冷得叫人狠狠打一个寒颤。
“回家。青辞,我们回家。”
沈有铮声音颤抖,他脱下外套,试图包裹住少年,让他不那么冷,而当他目光下移时,他后知后觉地发现祝青辞的十指有什么不对。
他轻轻地摸了一下,灵魂就被掏空了。
少年浑身筋骨都被挑断,十指骨头几乎全都碎裂。可是他表情却依然很安详,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沈有铮只能让自己的动作尽可能轻,好像只要再重一点,少年就会在他的怀抱中散架。
可抱起他时,少年软软地从沈有铮怀里滑落,呼吸静止。
像是柔软振翅的蝴蝶坠落在光斑中。
——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
第81章
六年后。
A市, 9月。
市中心的一栋大楼中,穿着西装的工作人员脚步不停,仿佛高强度运转的机器,每个人脸上都戴着精致得体的面具。
直到门口的一声尖叫撕破这段平静。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一个男孩被押在集团门口, 保安沉默地把他摁在地上, 秘书高跟鞋哒哒的声音响起, 男孩听见, 猛地抬头,声音尖利。
“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我说了,我要见他,丁家不是他一个人的!”
秘书脚步一停,她看向保安,保安们微微一点头,秘书便轻轻开口, “按照老板的意思, 丢出去。”
男孩脸色猛地惨白, 刚要大叫,就被身边的保安捂住了嘴, 毫不留情地直接拖了出去, 扔在了很远的草丛中。
他又骂又跳,保安们却只是面无表情, “请您尽快离开, 否则我们将考虑以扰乱正常经营的名义报警。”
男孩表情一僵, 几乎要气死过去, 恨恨骂了一句,“他以为他成了alpha就了不起吗?一个人工制品,迟早会被我拉下来的!”
高楼内, 总经理办公室,一个alpha站在窗边。
他手中点燃着一根烟,烟雾缓慢地蒸腾而起,面无表情地垂着眼,隔着单方向可见的玻璃看着下方的闹剧,眉眼间尽是雪梢般的冷漠。
“小丁总,”秘书走上前,鞠躬道:“如果他再来,应该怎么处置?”
“小丁总”扭过头,看了她一眼,“这还用说?”
在窗外的日光下,照出一张高鼻深目的面孔,他长相清俊,一身得体的西装,下颔线刀削斧砍似地绷得很紧,本来线条有些圆润的眼睛,不知何时锐利了起来。
“小丁总”——丁宴冷冷地吐出几个字,“扔出去。”
秘书鞠躬鞠得更深,“是。”
“丁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想要尝一口的,私生子就应该有私生子的样子。”
“从前我是omega,他争不过我,如今我做了alpha,他还想要从我这里抢夺?”
丁宴薄唇冷漠地吐出两个字,呵笑一声:“做梦。”
秘书点了点头,“好的。小丁总,按照日程,车已经安排在门外了。”
丁宴一顿,半晌,道:“嗯。谢谢,我现在就下去。”
他吐了口气,看了一眼日历,上面是一个标红的圈,他神情微滞,方才冷漠寡情的面具松动了片刻,一双眼睛盯着那个日历,一动不动。
似乎在透过那日期,在看什么人。
秘书不吭声地站在一旁,每年这个时候,小丁总心情就很不好。
今年是丁宴来到集团的第三年,他高中时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那以后就吃火药似地连跳两级,好像被什么追着赶,所以迫不及待地要长大一般。
毕业后,他来到了丁氏集团,只是资历不够,因此先是把他安排业务部门,结果短短三年,就已经晋升了两级,很是惊人。
如果他们知道从前丁宴的模样,恐怕更会吃惊,毕竟当年的丁宴是一个什么苦都吃不得的小少爷,一遇到困难就要发小脾气,似乎谁都应该哄着他。
可如今的丁宴似乎也渐渐明白什么是喜怒不形于色,看上去真的长大许多,只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了长大,吃了多少苦,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丁宴来到墓园时,天色有些阴沉。
这里是A市风水最好的墓地,他和守墓人打了声招呼,就熟稔地拾级而上。
墓地里的墓碑一个个排列整齐,像是骨牌一样沉默地伫立,周围绿草如茵,远方的樟树上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声。
他怀里抱着一大束鲜花,上面是白百何以及康乃馨。
丁宴往墓地深处走着,一下车,他那张面具就瞬间垮掉,一双眼睛里满是沉默的哀怨,露出了仿佛被抛弃在家门外的小狗的表情。
直到他在转角又看见了一个人,脸上的表情才重新收敛起来,“你也来了?”
墓碑前,一个男人正蹲着。
他手中握着一个木勺,不断地将清水舀到墓碑上,灰色的墓碑上面水流如蜿蜒的银蛇流下,最后停留在三个清隽的字体上。
远远望去,男人身材比当年长得更为出色,脖子上系着一个柔软的围巾,围巾有些旧了,但是丁宴依然能看出是当年那个人曾经戴过的围巾。
寒风吹过,男人的金发在阳光下灿灿生辉,一双翡翠色的眼眸沉静如碧色的湖泊。
丁宴目光一动。
那座墓碑前面摆满了各种花,在整片墓地中,这座墓前显得尤为“热闹”,花团锦簇,想必除了他们以外,前面也已经来过了很多人。
丁宴停住脚步,沉默了一会,开口道:“蒋白止住院了。”
男人没有回头,只是依然专注地望着墓碑,丁宴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笑意。
“心理医生诊断他因为被自己的omega否定,然后又目睹了omega死去,刚标记完的信息素链接强制断裂,他记忆一直定格在六年前,像是一截中断的胶片,不断重复在那一天里。”
“懦夫。废物。哥不要他是对的。”
丁宴脸上露出嫌恶与不屑的神色,语气一转,“不过你看上去倒是过得挺好?沈小军爷,听说你又升职加官了?”
“说来奇怪,明明与青辞建立了标记关系的不止蒋白止一个alpha,为什么你看上去就这么正常呢?”
“我与青辞标记时还是omega,所以逃过一劫,可你看上去很快就把他放下了,是不是,沈少?”
沈有铮放下舀水的木勺。
他没有回头,只是伸出手指,在墓碑上轻轻抚摸了一下那个名字,淡淡道:“所以这就是你发疯,进了整整五次手术室,也要把自己变成alpha的原因吗?”
六年前,在发现尸体的时候,丁宴是最先崩溃的,他直接呼吸过度,当场晕倒过去,被送进医院,睁眼醒来后就疯了一般地大喊要做手术。
他一直觉得是自己性别的原因,如果他是alpha,他一开始就可以标记祝青辞,一开始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把祝青辞从戚珣手中抢过来,一开始就不会犹豫纠结不成熟,更不会没有能力……保护好祝青辞。
于是他不顾一切,直接选择人工移植alpha腺体,同时将自己原本的omega腺体切除了。
丁宴这种举动让整个丁家都惊呆了,然而丁宴却不像从前那样大喊大叫了,他好像一夜之间,忽然长大,城府骤然深沉多了。
当他母亲找上他时,他神色很冷漠,身上即使插满了管子,也继续道:“就如您说的,妈妈,我总得长大,总要学会自己做决定。”
“既然如此,变成alpha就是我的决定。这个决定不是因为你,不是因为丁家,是因为我觉得我太过弱小,而正如你说的,掌握丁家,没有比变成一个alpha更好的手段。”
第一次手术时,他就在床上躺了七天七夜,手术的并发症让他高热不止,浑身上下的骨头像是被碾碎一般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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