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里好像有气泡膨胀炸开,他终于想起过去的易感期中,似乎也是这样。
佣人们用恐惧的目光注视着他,如避蛇蝎,即使他还是一个尚未成长的少年的时候,就退避三舍,恨不得立刻逃跑,却忽略他在易感期中饱受折磨。
……仔细想来,他当时应该是很伤心的。
戚珣瞳孔微微颤抖,看着他们,眼前却忽然闪现另一个人的身影。
当他像是一只即将脱离囚笼的野兽时,所有人都在往后退,那个身影却向前走了一步,弯下腰,向他伸出手。
那双银蓝色的眼眸里是淡淡的担忧,柔软的唇轻轻张开,询问道:“没事吧?”
……你不怕我吗?
戚珣头微微眩晕,喉咙里发出困兽犹斗似的哽咽,试探着伸出手,喃喃道:
“你不怕我吗?”
他像是一个浑身长满了黑毛的怪物,他是阴暗的囚笼,嗜血的野狼,阴冷的毒蛇,omega在他青筋虬曲的手臂面前,比一张薄薄的纸鸢还要脆弱易折。
他完全可以扣住omega脆弱的喉咙,去听见他颈骨咯吱作响,只能在他的掌心脆弱地喘息,从口鼻中溢出血沫,而他伸出舌尖,舔舐着omega散发馥郁香味的血液,四肢紧紧地拥抱着omega,占有他,侵|犯他,杀死他。
可omega只是平静而温柔地站在那里,像是倒映在水中的弦月,组成了他的梦境,他的温柔乡,他的栖息地。
他拥抱着omega,咬住omega脆弱的后颈时,omega却只是抚摸着他的头,好似在安抚一只大型的狼狗,轻轻地道:
“嗯,不怕。”
戚珣终于想起来了。
在这样一个叫人发笑的境地里,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每一次易感期,其实是他缠着祝青辞死不松手,是他像狗啃骨头一样对祝青辞又舔又咬。
是他……喜欢祝青辞喜欢得不得了,却因为恐惧祝青辞不爱他,而强装成一个冷酷无情、毫不在意的伪装犯。
然而现在他的omega不在了,再也没有了。
因此再也不会有人在所有人都恐惧的目光中,依然站在原地,等着他,再也不会有人在他呜咽痛苦时,将他的头放在自己温暖的颈窝,去顺他的毛。
他像是一只流浪狗一样从工作室中落荒而逃,警卫发现了这个濒临易感期崩溃的alpha,临时将他关押在牢房里,却无法联系到他的家人与他的omega。
戚珣一个人孤零零地蜷缩在肮脏不见天日的地下收押室中。
易感期让他忽冷忽热,整个地下室都是他发疯的吼叫,浑身上下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爬,他一会像是被扔入了沸腾的油锅中,一会又像是被浸入了数九寒天的雪原中,冷热交替,神志不清,痛得发昏,昏了后却有被痛醒。
当他骨头仿佛都被敲碎,血肉被碾碎的时候,他直接将头撞上了墙。
警卫打开门的时候,看见满墙的血,头皮几乎立刻炸开。医生们蜂拥而至,抑制剂不断地往他体内注射。
戚珣像是一只狂犬一般被摁在了地上,脸上被强制戴上了止咬器,浑身的灰与血,痉挛的手指中依然抓着手机,碎裂的屏幕幽幽亮起,第九十九次拨打着同一个电话,却永远只能迎来冰冷的女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不知道过了多久,戚珣的神智勉强清醒了几分,耳畔响起“哒哒”的脚步声。
他恍恍惚惚地一抬头,眼睛微微睁大。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站在他面前,她的眉眼与戚珣有几分相似,可是眼前,看着跪在地上,浑身上下全是血与灰的孙子,脸上满是阴沉的愤怒。
戚珣茫然地道:“奶奶……?”
戚奶奶冷笑一声,她越过警卫的警告,在一片惊呼中,毫不犹豫地扇了他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戚珣愣住了,脸被打偏到一旁,似乎不敢相信。
戚奶奶从小就对他又无奈又喜爱,即使他做了什么顽劣的事,也只是会佯装生气地戳他额头。
可是整个戚家,只有戚奶奶是真的把他和他那去世的哥哥分开的,也只是戚珣知道,他的奶奶是真心在乎他,爱着他的。
戚珣被扇了一巴掌,脸上却又浮现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奶奶?你不是在疗养吗?怎么忽然过来了?”
“疗养?”
戚奶奶冷笑一声,直接将照片扔到他面前,暴怒道:“疗养个屁!你就是这样对青辞的?!”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要你对他好?你是狼心狗肺吗?”
她气得头晕眼花,喘了好几口气,立刻有人扶着她,戚珣试图伸出手,可是戚奶奶却一巴掌挥开,手臂交错之际,戚珣看见了她眼底却流露出对他的彻骨失望。
那失望的眼神仿佛利剑锥心,直接刺穿了戚珣,戚珣如遭雷劈,跪在地上,声音嘶哑,“奶奶,我……”
“我让你照顾好他,对不对?他身体那么不好,那么温柔可爱的一个孩子,你就这样对他?”
戚奶奶眼底的失望简直要满溢出来,戚珣只觉自己好似被扔进沸腾的岩浆之中。
他不认那对自私自利的父母,因此在他心目中,戚奶奶已经是他唯一的、仅剩的亲人了。
可是眼下,戚奶奶却深深地失望,她摇着头,往后退,好似第一次认识这个陌生的孙儿。
戚珣愣愣地在原地伸着手,随后,慢慢地低下头去。
头晕目眩中,他看见了地面上的那些照片。
那是一张张偷拍的照片,拍照的人似乎从各个角度都在窥伺着少年。
照片上,少年浑身湿透地站在深秋中。
他表情很平静,眼睫低垂着,可湿透的衬衫贴在他的肩胛骨上,勾勒出少年清隽的肩胛骨,令人清楚明显地见到他多么的消瘦,骨头伶仃细瘦,像是一碰就碎的易碎品。
镜头有些模糊,可是不止一张,与此同时,数不清的流言蜚语满天飞,无论祝青辞走到哪里,都有人戳他脊梁骨。
尽管少年看上去浑然不在意,可……真的有人能不在意吗?
戚珣想起网络上那些指着他鼻子骂的言论,就已经胸闷气短,好似被人刨开胸膛,扔进了一块滚烫的烙铁——那祝青辞呢?
祝青辞能接受吗?
易感期让他对omega的渴望飙升到了极限,而眼下这突如其来的事实又像是添柴加火。
他一边渴望omega的怀抱,另一边,内心又幽秘地浮现起恐惧。
——他的命定omega不要他了。
一想到这个念头,他的犬齿就痛得快要裂开,深入骨髓的痛让他浑身发抖。
可是从前,祝青辞会温柔地捧着他的脸,戴着铁指套,慢慢地磨他的牙,避免犬齿因为激素的波动而刺破他的唇。
“祝青辞呢?祝青辞在哪里?”
他直直地看着戚奶奶,忽然,两道泪水直直地流了下来。
他粗鲁地抹了把脸,背后满墙的血令人心惊胆战,他像是一只被细细的铁丝勒进脖颈的野兽,窒息、痛苦、绝望,他哽咽道:“奶奶,你告诉我,祝青辞在哪里,好不好?”
“我错了,我……”
戚奶奶红着眼睛,“现在道歉有什么用?!”
“我会改的,”戚珣茫然地睁大双眼,眼泪从他那双从前漂亮的眼睛流出,他哽咽道:“奶奶,我会改的。”
“是我亏欠祝青辞,是我……”
“亏欠?他为了你被关在禁闭室的时候,你就已经亏欠过他了!”
戚奶奶胸口一阵阵的闷痛,直接站不住,在戚珣和身边人的惊呼声中,她被搀扶到一边。
她恨恨地将手机拍在戚珣胸口,戚珣愣愣地看着视频中跪在祠堂中的少年,以及旁边给他套上电击环的男人,脸色骤然惨白。
-
“沈有铮?”
祝青辞抱着沈有铮,沈有铮头埋在他的颈窝里,牙齿打着颤,眉宇死死拧着,手指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大腿,五指几乎镶嵌在里面。
他耳畔模模糊糊,好似一瞬间被拉扯到上一世中,电锯链条的声音凄惨而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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