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时候有哄睡过戚珣,小戚珣也是这般喜欢在他怀里拱来拱去的,像是一只寻奶的动物幼崽,必须要找到一个安心的地方,才能不闹腾。
沈有铮做了一个很混乱的梦,梦中有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以及童年永远安无宁日的训练。
他被关押在笼屋中,身边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可即使只有十岁,他也必须被压着头,被比自己还要大的同胞用力砸在地面上。
沈家家主是一个冷酷无情、甚至有些扭曲的人。——沈家从不培养,他们只筛选。
他将自己的孩子们当做蛊虫,而那黑暗的笼屋则成为了关住这些孩子的蛊,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保证从笼屋中剩下的孩子,是自己血脉最优异的。
因为蠢货与废物太过浪费时间,效率低下,无论花多少心血,都比不过一个天生的怪物。
笼屋中的孩子一直厮杀,直到打不动了,就被抬出去。笼屋每天食物固定,却永远比孩子的数量少——为了食物,孩子们势必只能争抢。
沈有铮从小就是一个小狮子,他小时候,蹲在屋檐上,一双幽绿的眼眸锐利地竖起,好似巡猎的雄狮,偏过头,吐出一口带着血的唾沫。
他必须赢,因为他的母亲在他父亲的手中,他只有赢了,才能让母亲放心离开他。
——可是他没有做到。
沈有铮好似重新经历了一场童年的噩梦,痛楚如车轮一般从他身上碾过,骨头粉碎的痛楚重新袭来。
暗无天日,年龄带来的体格差距,人多势众,如山海一般的拳头,酷寒以及饥饿,成了无数碎片,势必要将他的脑颅刺穿,化作地狱的交戈声。
直到一句声音轻轻地,飘落在他的耳畔。
“别怕,我在呢。”
一夜雨歇。
第二日,晨光穿过树梢,透过窗棂,跌落在祝青辞薄薄的眼皮上。
他眼睫微微一动,接着,慢慢睁开了双眼。
一觉睡醒,他轻轻地吸了口气,浑身都有些腰酸背痛。
两个人居然还保持着相拥而眠的姿势,十分暧昧,祝青辞猜测沈有铮还昏着,面无表情地就要把他推开,准备将他踹下床去。
没想到,嗓音在头顶响起:“醒了?”
那声音低沉,带着点嘶哑,还有些慵懒与惬意,像是餍足的狮子。
祝青辞一愣,他抬起头,从这个角度,正好对上沈有铮垂下的视线。
他先是看见沈有铮紧绷的下颔,线条锐利流畅地收紧,又看见他那双翡翠色的眼睛,里面晦暗不清,像是漩涡酝酿。
“咚”
好似春雷落平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祝青辞好像又听见了沈有铮的心跳声。
沈有铮看着祝青辞,忽然说:“祝青辞,要不我们在一起吧。”
第63章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 互相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沈有铮只要一低头,唇瓣就能从祝青辞的发梢擦过。
空气中短暂地安静,白鸟在枝桠上蹦跳着, 清脆的歌声响彻林梢。
“你看, 我们信息素匹配100%, 易感期和发情期, 可以互相帮助。”
沈有铮笑着说:“我们不可能一直依靠抑制剂,既然这样,要不要试着在一起?”
他声音轻佻,漫不经心,好似只是随口一提。
祝青辞看着他,耳畔却响起了两人在仲夏夜舞会,在礼堂后的对话。
[只是逢场作戏, 如何论得上真心实意了?]
[我若是真的动了真心, 那才真叫走火入魔。你也并非不认识我, 你觉得真心在我胸膛里占据几斤几两?何况,我活了这么多年, 向来不知道, 我居然还有真心这种东西。你既然如此相信我,不如我们打个赌?]
[戏弄他、愚弄他、再抛弃他、折磨他。]
当时的他站在那间房的门外, 一动不动, 抬起敲门的手放了下来。
透过门缝, 可以看见窗外的月光透过桐枝玫瑰, 轻轻地落在沈有铮身上。
他的笑容在银月下,好似一个月满时召唤的恶魔,与当下是相同的轻佻、漫不经心、眼神游离, 玩弄人心,姿态高高在上,沆瀣一气。
祝青辞静静地看着他,沈有铮眸光轻微闪烁,不等祝青辞反应,他就忽然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开玩笑的。”
他笑容依然带着一点慵懒散漫,然而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点戏谑的眼眸垂了下来,翡翠色的眼眸好似被忽然起来的云霭遮盖了的山脉,不怎么真切。
然而,
“好啊。”
祝青辞说。
他声音很轻,以至于沈有铮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望着祝青辞的发旋出神,然而那句话好似振翅出笼的鸟儿,呼啦啦地往他耳朵里扑,以至于他有短暂的失聪。
他猛地盯住了祝青辞,眼瞳轻微颤抖震动,像是一颗地震中即将四分五裂的磷叶石,不可思议地望着祝青辞。
而祝青辞抬起眼睛,那双银蓝色的双眼仿佛月下的银狐,他柔柔地笑了笑,“——没开玩笑。”
系统似乎也没想到,它在祝青辞的脑海中猝然尖叫起来,仿佛是看见主人出轨,有了别的狗,[宿主!你在说什么!]
“咚!”
沈有铮这下是真摔到床下了,祝青辞没来得及动他,他就噗通一声摔了下去,四脚朝天,脸上没有表情,只有一双瞳孔还是紧缩着的。
他难得如此狼狈不堪过,祝青辞从床边探出头来,“你没事……”
“没事。”
沈有铮的表情仿佛被大风吹过,凌乱无比,他一抬头,就撞见祝青辞貌似关怀的眼睛,那双眼睛温柔地弯起来。
祝青辞有些疑惑道:“不是你说的吗?我们在易感期和发情期的时候,互帮互助就好了呀。”
他尾音软软的,简直像是咬下去能一口爆汁的棉花糖,沈有铮瞳孔一缩,偏过了脸去。
“我先走了。”
他突兀地说,扯过自己的衣服就走,拿起一看,发现居然已经破破烂烂了。
换做平日,以此人嘴上不把门的特性,必然已经转过身,似笑非笑地调戏起了祝青辞,诸如“居然把我衣服都撕了,看来你昨晚对我很有感觉”,又或者“是不是有点过于心急了……”
可眼下,此人看上去八风不动,四平八稳地往外走,然而表情却是空白一片,只能匆忙地藏在金发之下,竟有些落荒而逃似地蹿出了门。
他就像是一只试图井底捞月的猴,可偏偏他早就心知肚明那月亮是虚幻的,因此并不抱希望地伸出了手。
可当他真的捞上来了一个月亮,竟有些不知所措、不可思议起来。
他捧着这洁白、皎洁、神圣的月,掌心发烫,莫名地,生出几分自惭形秽,不怎么真实。
祝青辞看着他匆匆忙忙地离开,这才终于理了脑海中一直尖叫打滚嚎啕大哭几乎要把屋顶掀翻的系统。
[呜呜呜呜呜我终于还是被抛弃了,统宝要变成没有主人的小狗了……嗝……(方块大哭脸)]
[宿主你补药和他谈恋爱哇呜呜呜,他算什么东西?他配吗?补药啊呜呜呜呜,他最开始是不是还说过你坏话?他坏的很!不安好心!]
[而且他长得一副渣男脸,说话那么轻浮,鬼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洁身自好,有没有男德!!!(红温方块脸)]
这智能高维生物简直像是被骗成了傻子——如果机器中也能有这样的品类的话。
和祝青辞相处这段时间,这只没见过世面、从没有感受过夸奖和安抚的“高维冰冷人工智能”已经被轻而易举地哄成了胎盘以及娇“器”,说话比祝青辞还有活人味,眼下都要开始打奶嗝了!
……这怎么不能算是一个超进化呢?
系统只觉得天都塌了,于是不择手段,开始试图抹黑沈有铮。
它知道故事的设定,自然知道沈有铮自小对感情没什么兴趣,大部分都在极端训练中渡过,简直是处男中的处男——可那又怎么样?!
主人家就这么小,不能再有狗了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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