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间的床帐已经被拉开,束了起来,他一眼就看到靠坐在床上的人。
江竹抬眸看了他一眼,已经丝毫没有血色的唇微微勾起,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站那么远做什么?”
叶安年往前走了几步,没有说话,只默默的看着他。
和昏迷的时候比起来,其实江竹现在的气色要稍微好上一点。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整个人都很虚弱,但好歹那双眼睛是有生气的。
叶安年站着不动,也不说话,江竹却朝他伸出手来。
叶安年不得不走过去,牵住他的手。
还是冷冰冰的触感,其实和他昏睡时候的感觉差不多,叶安年之前每天都会过来握一会儿。
“我才了睡了几天,你就不好好吃饭。”江竹拉着他,随手就探了探脉搏,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我刚刚吃过。”叶安年抿了抿唇,轻声道。
“嗯。”江竹点点头,“不只是刚刚,每天都要好好吃饭。”
“好。”叶安年答应。
“也要好好休息。”江竹又道,“不用每天都过来看我。”
“好。”
“斋里的事,我之前都跟子妤交代好了。等……之后,她会一点一点告诉你,也不用你操心太多事,只是下面铺子里的账目,需要你过下目。”
“要是在白鹤斋住的无聊,就把福崽和丁秋接过来吧。或者你想回甜水镇也行。”
“还有……”他的目光落在叶安年平坦的小腹上,微微笑了下,“你还有这个小家伙在,以后总归是有希望的,要好好生活。”
叶安年紧紧绷着唇角,微微抽动,他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却是道:“我们说些别的吧。”
第198章 生死之间
江竹轻轻摩挲着他的手:“好啊, 你想说什么?”
叶安年也不知道,想了一会儿,他轻声开口:“我做了东西想送你的。但是, 好像做不完了。”
“哦?”江竹挑了挑眉,十分有兴致的看着他,“那能告诉我是什么么?”
叶安年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是……月凉城的复原图。”
他画了图纸, 其实, 还请了工匠, 想要重新把月凉城建起来。
上次文恒写信给他, 说那边已经开始动工了,到年底应该可以建完一部分。
可眼下……
“没关系, ”江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没画完也可以拿来给我看。”
叶安年点点头。
“还有呢?”
“你……给他/她取个名字吧。”
江竹愣住, 他的手从叶安年脸上滑下来,垂落在被子上。
叶安年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那里还是平平的, 其实感觉不出什么来。
江竹的手却抖了起来,他轻咳了一声,把手收回。
“小名就叫溶溶吧,…………不管是女孩、小哥儿还是汉子都能叫。”
叶安年垂眸看着他苍白纤弱的手:“好。”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是好名字。”
“大名呢?”
“留给你取了。”江竹笑笑。
他瞥了一眼窗外, 轻声道:“我累了。”
叶安年没有说话, 忍不住又握住了他的手,冰冷的触感,让他的心颤了一下。
“怎么, 舍不得我呀?”
叶安年死死咬住唇角,吸了吸鼻子, 再开口,声音平静中隐隐有些发抖。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带了画再来看你。”
“好。”
叶安年便小心的扶着他重新躺好,又帮他盖好被子,然后轻轻退了出去。
他跟尘芥住持辞别,回了白鹤斋。
如今,阿梨跟着子妤一起住,壹舍空着。
他推门进去,一切如旧。
院中南天竹郁郁葱葱,长势很好,新绿的叶子之间,隐隐还夹杂着一团团醒目的白色。
南天竹开花了。
叶安年望着竹林中一团团好似落雪般的白色,突然上前,挑拣开的旺盛的花摘了几枝。
他拿着花上楼,从书房的博古架上找了个空花瓶,装上清水,把花枝插在里面。
又在书案上翻出了他之前画好的,那副月凉城的复原图,小心的卷起来,装在一个小盒子里。
这一天,似乎过得十分漫长。
他几乎翻来覆去了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次日一早,叶安年早早起床,带着花和画,又去了法源寺。
子末拉着阿梨,紧赶慢赶,也跟了上去。
今天,江竹却没有醒。
叶安年把花和画都放在他住的禅房的桌案上,看着他平静的睡颜,就这么安静的坐着。
子末和阿梨守在外面,也不敢进去打扰。
晌午时,又有小沙弥来送斋饭,阿梨吃了一点,子末却没什么心情。
他端着托盘进去,看见叶安年握着江竹的手,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仿佛成了一尊雕像。
他嗫嚅了半晌,才道:“少君……你,吃点东西吧。”
一连说了两次,叶安年才回过神来。
他看着清粥素菜出神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好。你放那吧,我会吃的。”
子末便把托盘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退了下去。
叶安年洗了吸鼻子,把江竹的手放回被子里,然后起身,在桌边坐下,面无表情的吃完了一碗素粥。
然后,又重新回到床边。
他一连守了两天,江竹却始终没有再醒过。
尘芥住持来了好几次,每次都说,还要再等等。
叶安年不知道还要再等什么,第三天的傍晚,他鼓起勇气解开了江竹的衣襟。
便赫然看见,他胸前那青黑色的纹络相比之前,已经又扩大许多,几乎密密麻麻的覆盖了他大半个身子。
叶安年蓦然怔住。
他望着那仿佛神色深渊一般的纹络出神了许久,然后慢慢地俯身下去,伏在江竹身上,去听他的心跳声。
然而,他竖起耳朵听了许久,都没有听到。
房间里明明很安静,寺里也很安静,自从卫之淮带人来烧山之后,来法源寺的香客一下子少了许多。
可他怎么都听不到。
他突然慌了,将耳朵紧紧贴在江竹胸前,屏住呼吸。
眼前,突然一阵模糊,好像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涌了出来。
但他没有去管,继续努力的听着。
许久,他才捕捉到那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
他猛地松了口气,瘫坐在床边。
因为屏息了太久,他的脸色已经憋的有些发青,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却又因为呼吸的太过,剧烈的咳嗽起来,引起一阵阵干呕。
他撑在桌边,缓了许久。
而后,他起身,整理好江竹的衣服,重新帮他盖好被子。
拿起桌上已经枯萎的花,那那副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禅房。
子末和阿梨就守在门口,见他出来,吓了一跳。
“叶哥哥,”阿梨被他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叶安年摇摇头,把装着南天竹花的花瓶放到她手里,然后拿出盒子里的那副月凉城的复原图,看了一眼之后……
一点一点的撕碎了。
“少君……!”
子末惊呼:“你,你干什么?!”
他可是亲眼看着叶安年一宿一宿的熬夜,才好不容易把这幅图画出来的。
叶安年没有理他,将画撕完了,突然道:“子末,你知不知道雇一个罗刹堂的天级最好的杀手,需要多少银钱?”
“什……什么?”
子末被他这突如起来的话,问懵了。
“我要雇罗刹堂最厉害的杀手,”叶安年声音淡淡的,“杀了卫之淮。”
“我……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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