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他抬头看了柳卓一眼:“我会跟你去月凉城,但是你必须保证,回来后要带我去京都找他。”
见他答应,柳卓松了口气:“那是自然。你我好歹是同乡的关系,绝不会骗你的。”
叶安年没再说什么,站起身径自走了。
柳卓望着他的背影在楼梯拐角处消失,握成拳的手蓦地松开。
“哼,还以为他俩有多情比金坚呢,不过如此。”
想想这次回去甜水镇堵叶安年,也不知是怎么了,他明明带人守在甜水镇外的官道上堵人,却连个人影都没堵到。
以为是叶安年先走了,他带着人沿着官道一路走一路追,一直找到这郸州,才总算叫他给碰见。
不过,好在是将人说服了,不枉费他辛苦奔波这一路。
要不然,他都不知该怎么向那人交差。
……
出了茶楼,张路就在门口等他。
见叶安年出来,赶忙上前:“东家,你没事吧?”
叶安年摇摇头:“回客栈吧。”
两人一起回了下榻的客栈,回了房间没多久,就有人来敲门,让叶安年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启程了。
叶安年却没答应:“接连赶了十多天的路,我实在有些乏了,明早吧。”
说完,直接关上了房门,回榻上休息。
那人没法办,只好回去复命了。
柳卓倒也没什么不愿意的,左右他和他手下的人也都在这个客栈,叶安年就带了个赶车的车夫,想必也跑不了。
明早就明早,正好他也能休息一日。
不知是不是心里终于有了着落的原因,晚上叶安年终于有了些胃口,想吃酸辣粉皮,张路麻溜的跑了出去,逛了大半个州府才买到一碗。
可等他买回来,叶安年看着那碗粉皮,却又不想吃了,总觉得有股怪味。
张路看他迟迟不动筷子,问道:“东家,你咋不吃啊?”
叶安年看他脸上小心翼翼的模样,额角还挂着汗珠,有些不忍。
“这就吃。”吸了吸鼻子,他还是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张路这才放心了些。这一路上,他这东家吃的比小猫还少,他们又日日都要赶路奔波,真怕东家的身子撑不住。
叶安年堪堪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总觉得胃里酸酸的,很不舒服,便要了热水洗漱,打算早些休息。
谁知,他刚洗净了脸,胃里就是一阵翻涌,忍不住抱着盆子就吐了起来。
张路就歇在外间的卧榻上,听见声音赶忙跑了进来。
就见叶安年脸色苍白,撑着桌子坐在一旁,脸盆里吐了一堆刚吃的粉皮。
张路赶紧叫了伙计进来收拾,自己则帮叶安年倒了些温水漱口。
一边帮他拍着背,一边担忧道:“东家,你这怕不是病了,我去叫大夫来看看吧。”
他说着就出去找大夫,却被叶安年一把拉住了:“我没事。”
“可……”张路一脸为难,东家这可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至少今晚不行。”叶安年轻声道,“我喝点水压一压就好了,这路上奔波,许是有些着凉,你回去睡吧。”
他说完就回了榻上躺下,张路没法儿,也只好回外间歇下了。
烛灯一吹,房间里安静如水。
叶安年轻轻闭上眼睛,耳朵却很机敏的听着房间里的声音。
可是,他等了很久,直到睡在外间的张路都打起了呼噜,也没有别的响动。
难道,他真的赌错了?
胡思乱想间,突然……
他听见了外面响起一阵窸窣的声音。
“什么人?!”
他低呵出声,与此同时擦亮了握在手里的火折子,快速下床,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好在,他动作够快,那人佝偻着身子正要往窗外跳。
这么大动静自然也将张路吵了起来,他反应很迅速,扑上去就抓住了那人的胳膊,死死拉着,张口就要喊“抓贼人”。
叶安年赶紧上去,一把捂住了张路的嘴。
张路:……
他双手还抓着那贼人,可他的东家却捂着自己的嘴?
张路说不了话,不解的朝叶安年眨了眨眼。
东家莫不是病傻了?
“别喊。”叶安年低声道,“他不是贼,也不是坏人。”
那是啥?大晚上的从他们房间窗户溜进来,还不是坏人?
张路不理解,但叶安年这么说了,他觉得东家肯定心里有数,于是点了点头。
叶安年这才松了手,转而伸手拉住了那个一身黑衣偷摸闯进来的人。
他拉着人进里间坐下,张路这才看到,这人身形不高,瘦瘦的,比他东家还矮了半个头。
叶安年按着人坐下,用火折子点燃了烛台。
昏黄的烛光便映在了那人的脸上,竟是个少年,十八九岁的模样。
子末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人还是懵的。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叶安年他们给抓住。
白天叶安年和柳卓在茶楼的对话,他躲在暗处都听见了,着急的不行。
那个一身绿油油的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撺掇他家少君去月凉城那鬼地方,肯定没安好心。
可偏偏,他家少君还答应了。这可怎么是好?
送去白鹤斋的信一直没有回音,他自己又拿不定主意,若真由着少君跟那坏人走了,出了什么事,他主子肯定会宰了他的。
思来想去一整天,子末用他毕生的智慧想了个自认为不错的主意。
他冒充江竹的笔迹写了封信,劝叶安年不要去月凉城,然后趁着半夜,悄悄溜进来把信放在桌上。
却不想,他刚放完信,就被抓了个正着。
叶安年看着烛光映照下,少年那张还有些许稚气的脸,总觉得有一点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盯着少年看,少年也有点懵的盯着他。
片刻后,叶安年轻笑了一声:“你就是江竹派来监视我的那个?”
子末听见他的问话,愣了一下,而后赶紧点头。
头点完了,才琢磨出叶安年这话里的问题,又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对。不是监视,是保护。”
叶安年“嗯”了一声:“那你叫什么名字?”
“子末。”子末回答道。
对于他这样有问有答的态度,叶安年很满意,摸了摸下颌上贴的假胡子。
“既然如此,那你肯定知道江竹去哪了。带我去找他怎么样?”
子末没想到叶安年竟然会提这样的要求,一时间愣住了。
就这样?不问他的身份背景,为什么半夜闯进来?
“怎么,不行吗?”
见子末不说话,叶安年皱起了眉。
“当然行!”子末赶紧答应。
他正怕叶安年会乱跑呢,这下好了,问题好像一下子解决了。
正这时,张路拿着一封信从外面走了进来,交到了叶安年手里。
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叶少爷,这信是这小子刚才放的,不知道写了什么。”
叶安年点点头,就要拆信,子末一下子紧张起来。
“……别!”
然而已经晚了,叶安年打开信,就见那纸上密密麻麻的字。
字迹确实和江竹的有七八分像,但语气嘛,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总之,一眼假。
叶安年看着这封字字句句都在劝他不要跟柳卓走的信,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孩子有点可爱啊。
“少……少君,”子末臊的脸都红了,“我,我就是怕你被坏人骗了去。那主子会打死我的。”
叶安年一挑眉:“你叫我什么?”
“少君。”子末定定的看着他,眼神还有点无辜“主子叫我这么叫的,不行吗?”
“行。”叶安年勾了勾嘴角,“子末,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江竹他现在在哪?”
“白鹤斋。”子末老实道,“就在京都城郊的白云山上。咱们明早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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