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余光瞅见季淩将靴子放下后,不仅不离开,反而还去床尾寻他的脚,立时吓了一跳,迅速坐起身来,将脚从他手中抽走,一双眼睛睁得有些圆圆的看他,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季淩正半跪在地,才将他的脚抱入怀中,却陡然一空。
他手上动作停顿了两秒,薄薄的眼皮撩起,朝冉暮秋看来,问:“少爷不要穿鞋么?”
冉暮秋连忙摇了摇头,跪着坐起身来,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不用啦,我、我自己来吧。”
少年的声音微颤,睫毛也扇得有些快,像有些心虚。
而冉暮秋也的确在心虚。
不提那晚汤池浴的尴尬场面仍旧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就是几个时辰前,宋渊隔着一道门板故意说的那些讨厌话,也足够让他有一阵子不太敢面对季淩。
更何况,之前自己都已经那么欺负主角受了,主角受的虐心值还不涨反掉,甚至还一下归零,自己这会儿要是继续使唤他给自己穿鞋捏脚什么的,虐心值直接变成负的怎么办啊?
许久不说话的机械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音调还有点奇怪:【宿主,您其实是在害羞吧?】
冉暮秋呆了一下,通红着耳根道:【才没有!你哪里看见的我有害羞啊??】
……真奇怪,233以前没有这么多嘴的!
233继续缄默,好像方才那句,真的只是闲得无聊的玩笑。
冉暮秋正自出着神,却忽然察觉跟前的人许久没再有动作,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去,恰与季淩再次对上了视线,不由怔了一怔。
季淩仍旧半跪在床边,一步也没有离开,面色淡淡的凝视着冉暮秋,忽而张口:“少爷,是妾身哪里做得不够好么?”
冉暮秋被他一下问得有些莫名,呆愣了几秒:“……啊?”
主角受这双眼睛实在是生得极好,狭长瞋黑,眼睫浓密,无论是定定看人或偶尔出神时,都自有一股生在泥潭但本心不改的淡然之气——
用原剧本里的词来形容,就是坚韧不拔的小白莲一朵,也难怪会吸引主角攻那种人的注意。
可自打冉暮秋进入世界以来,他是夫,季淩为妾,二人在一处时,季淩总将头伏得低低的,不是跪着为他整理鞋袜,就是弯身将他背在背上,就算是二人面对面站着的时候,季淩也甚少同他四目相对。
——如此刻这般直直的看着他,眼神也像些微的有些凌厉,却还是头一回。
……冉暮秋一下就有点怂了。
他这人就是这样,怂的时候占大多数,明明季淩是几个剧本以来最好欺负的一个主角受,可只要对方稍微表露出一点强势的意思——哪怕有可能是错觉,冉暮秋还是一下子气势变弱。
他同季淩对视了一会儿,眼神有些慌张,揪了一下被角,磕磕绊绊道:“没、没有啊,我没有怪你哪里做得不好呀?”
季淩的视线片刻也没从他脸上移开,连小少爷短暂的慌乱也尽收眼底,他淡淡一笑,“若没有不满,为什么妾身要同往日一般替您穿鞋,您都不允?”
冉暮秋:“……”
怎么感觉让主角受轻松一下,不用干活儿,反倒还成了他的错似的?
主角受是不是真的被自己先前给PUA狠了啊?
冉暮秋脑子里迅速转了一阵,连忙面不改色的瞎说八道:“不是不满,只、只是你怎么也算是府里半个主子,怎么能总干这种下人的事情?而且近日来你也操劳太过……总之,以后这种事情,让采荷她们来就好。”
季淩盯着他沉默片刻,出乎意料的,却并没有表露出因此高兴的神色。
他缓缓的张口:“如此,妾身便真的有些惶恐了。”
“妾身既入了冉府,就是少爷的人。妾室而已,本就是半个奴婢,又何来操劳一说?只有冉府那未来的正妻,才当得起‘主子’二字。”
青年声音清冷如玉,半点听不出别的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桩事实,“少爷如此说,妾身只会觉得自己无用罢了。”
冉暮秋:“…………”
他张口结舌了半晌,除去觉得季淩好像真的有点像个受虐狂,竟然真的找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完了,先前主角受的虐心值降低,该不就是因为他被虐着虐着,忽然觉得被受虐也挺爽的,所以就突然归零了吧??
似是也看出冉暮秋的愣怔,季淩盯他半晌,沉沉吐出一口气,忽而又温温和和地一笑,“罢了。”
“少爷做什么都对,是妾身妄言了。”他垂下眼眸,不再看冉暮秋,只是从一边拿起一双干净的中袜,仔仔细细的为他穿好,最后将他的双脚放回榻上,温润一笑,道:“少爷既还要休息,妾身就不多作打扰了,有什么吩咐,再叫妾身就好了。”
说完,便真的不再停留,起身往外走去。
冉暮秋:“……”
???
可能是自己和这个世界的主角受真的有正式婚姻关系的缘故,冉暮秋竟然莫名其妙的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了一点新婚妻子同丈夫吃醋耍小性子的影子。
冉暮秋:“……”
他甩甩脑袋,连忙把这个可怕的错觉从脑袋里面甩出去。
一定是假的吧?
按照他前几个世界试探出来的规律,主角攻受该是吃自己的醋才对,怎么可能互相吃醋啊?
如果真是,那起码虐心值得涨一涨吧,不然——
【攻略对象[季淩]虐心值+5!当前虐心值共计5。】
冉暮秋慢吞吞的眨了一下眼睛:“?”
……不是,还真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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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暮秋被季淩这一上一下的虐心值变化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不知是不是如今的剧本氛围实在太悠闲的缘故,任务进度如此混沌离奇,他的心情竟然也算不上太坏。
他小病一场,这春雨也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
放晴的那一日,那点儿因突然发热带来的不适也早已消退了。冉暮秋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发现已经好多天没去行云斋报到,估摸着快要到许意临差人来请自己的时候了。
于是没等香茗过来,他就自己主动的去了一趟,在老师跟前尽了一番孝。
先是嘘寒问暖,照例问老师腿如何,又差人将自己院子小厨房里新做的糕点也端出来给老师尝,一通马屁拍下去,连一向清冷不多言的许意临也看出了他心中的小九九。
“好了,今日就不考你背书了,练练字吧。”男人道。
冉暮秋心里一喜——只是练字,那可比背书要好多了。
于是没再讨价还价,很乖的站到书桌后,提起一管蘸饱了墨的狼毫,对着一大叠上好的宣纸直皱眉头。
许意临右手执书,刚翻过一页,余光看见少年一张漂亮的小脸蛋皱成了包子,觉得有些好笑,微微一挑眉,道:“腕力太过,放松些。”
冉暮秋瞅了他一眼,依言放松,可手一抖,就在纸上滴下一滴圆圆的墨迹。
许意临看他半晌,又是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垂眸继续看书,倒也没再挑剔指正什么。
冉暮秋慢吞吞的在纸上画了半张乱七八糟的字,个个都是糟糕到233都看不下去、生怕宿主被许意临骂的程度。
好在许意临身体不大好,精力到底不济,过了晌午便要去歇晌,小丫鬟来推他的轮椅,冉暮秋便趁机跟在后头想走,又被许意临回身止住,“将那两篇诗经抄完再出去玩,我一会儿来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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