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叫住了卖馄饨的老夫妻, 要了五碗小馄饨,说好过一会儿回来收碗。
又等卖油饼的转回来时, 一口气买了六个。
温野菜只吃馄饨肯定吃不饱,多余的一个喻商枝是给他的。
旁边的温二妞捧着馄饨碗,呲溜呲溜地喝汤, 过了一会儿故意装作无意中说起, 刚刚出去逛时看见有卖油炸糕的, 有红豆馅和白糖馅的。
起初温野菜故意装听不见,还用眼神示意喻商枝不要掏钱。
等到温二妞忍不住念叨第二遍时, 才放任喻商枝把铜板搁在温二妞的手心里,“下回馋嘴就直接说,拿钱去买上几个。”
温二妞喜滋滋地拿钱跑了, 还不忘牵上孔麦芽的手。
她兜里还有七八个铜板,是过去攒的零花钱,打算趁机去买两根新头绳,也送给孔麦芽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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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颜色都想好了,这回要两根桃红, 两根柳绿。
温三伢则斯斯文文,擦干净手后咬一小口油饼, 喝一小口馄饨汤,再吃一个小馄饨。
喻商枝在一旁看着, 觉得这孩子日后长大了, 多半是个养生达人。
油炸糕很快买回来了, 三个红豆馅, 三个白糖馅。
外面的油纸包上都挂着油,喻商枝觉得太腻,掰下来一块尝了尝便不吃了,但看得出温野菜很喜欢这个味道,一个口味吃了一个。
中午过后,摊子上又热闹了一阵。
不仅有斜柳村的村人,也有别村的。
大家互不相识,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来斜柳村找喻商枝看过诊。
今日遇见了,少不得停下跟喻商枝和温野菜打声招呼,顺便买点东西。
“这酸梅饮子看着就好喝,给我打一竹筒吧。”
“可能用我们自带的水囊?”
“哎,喻郎中,温哥儿,你家还卖草鞋呢?是自家打的?手艺不错,怎么卖的?”
“这药烟上回去你们家抓药时我就买过,好用得很,再给我拿六……算了,来都来了,拿上十根。”
温野菜兄妹三个,连带喻商枝和孔麦芽都不得闲,有人忙着舀酸梅汤,有人忙着数药烟,有人忙着算账,有人忙着收钱。
期间还有个汉子指了指药箱子问:“喻郎中,今个儿也能看诊么,我最近肠胃好像坏了,总是拉肚子,有没有什么药能吃吃看?”
说完就被从旁边走来的夫郎踹了一脚,“我在这买豆腐呢,你说什么拉肚子的事!”
惹来阵阵哄笑。
最后喻商枝没收汉子的诊金,因为问了两句得知他是夏日贪凉喝生水,闹了肚子,便让他回去喝两碗大蒜煮水,养两天也就好了。
那个卖酱的汉子听了几耳朵这些人夸赞喻商枝的话,什么镇上花了小十两没治好的病,找喻郎中扎了几次针,抓了几副药就吃好了云云,终于断定这年纪轻轻的草医是个深藏不漏的。
当即就要拉着自家媳妇过去看看。
小媳妇红了一张脸,不是她不想去,只是有些毛病不好意思对旁人说,何况这草医郎中是个男的!
可这机会难得,下回若是专门去一趟斜柳村找这郎中,远了不说还耽误事,思来想去,她还是垂着头去了。
坐下后喻商枝见对方有些扭捏,便猜测或许是妇人家的一些毛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不了口,便直接替她诊脉。
脉象细弱,气血寒滞。
喻商枝垂眸思索,招呼孔麦芽靠近些,低声嘱咐了些什么。
孔麦芽听明白后点点头,便上前拉起卖酱家媳妇的手,“嫂嫂,你同我来。”
小媳妇迷迷糊糊地被她拽走,半晌后才回来,瞧着确实神色一松。
她没想到,这也就比自己腰高一点的小丫头居然是个草医学徒,虽年纪小,可到底是个姐儿,有些话说出来就容易许多。
喻商枝附耳过去,很快得了孔麦芽的回话。
果然眼前的年轻妇人过去大半年里,月事都是两三月才来一次,且每次来时都痛得起不来床。
“此症需得好好调理,不然不易有孕。”
这话一出,眼前的小两口就慌了,卖酱的汉子紧张道:“郎中,那这好治么 ?”
喻商枝示意孔麦芽准备写药方,转而对他们道:“你媳妇是过去年轻时操劳过度,亏了身子,我开一副调经汤,回去喝一喝试试。但此事急不得,需得慢慢调理,按时喝药的话,一两个月后便能见起色。”
汉子又问:“那调理好了,是不是就能怀崽子了?”
喻商枝知道村户人最关心的便是来来回回这几件事,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确是如此,但也不能操之过急。”
汉子听出喻商枝的语气,讪讪道:“那是,那是。”
除了调经汤,喻商枝这里还有现成的白凤丸,卖给了他们一些。
等把人送走后,喻商枝突然注意到左边多了个小脑袋,正仰头看自己。
四目相对,温二妞托着下巴,皱起眉头问他道:“喻大哥,什么叫月事?麦芽刚刚跟我说,只要是姐儿就会来月事,那我怎么还没有?”
喻商枝哑然,虽说温二妞确实快到来初潮的年纪了,但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他觉得无碍,不代表别人听了不会想歪。
最后只得道:“回家再同你讲。”
温二妞懵懵懂懂地点点头,想了想,还是再去问问孔麦芽。
不过孔麦芽年纪比温二妞还小,对于此事也只学了个一知半解。
所以两个臭皮匠没论出个四五六,决定还是等收摊后找喻商枝解惑。
短暂的热闹过后,更晚些时候,集市上的人流明显比上午要少很多。
过了申时,大家都开始陆陆续续准备收摊。
桩子家的豆腐早就卖完了,豆腐这东西过了晌午就不新鲜。
只不过他们一家子想要去集上逛逛,就把摊子上的东西还有驴车托给喻商枝和温野菜看顾。
这会儿到了时辰就回来,各收各的东西。
温野菜趁此机会支使温二妞去打一大碗黄豆酱,这个天回去定也不想开火,回去后院折几根胡瓜之类的蘸酱吃,也算是一道菜。
那卖酱的汉子多给了一勺,满当当的一碗,温二妞拿干净的布盖上,放进竹篮子里。
桩子家套好了驴车,两家人来时一起来,走时也一起走,路过卖酱摊子的时候彼此都寒暄了几句,约好明日还一起在这摆摊。
回去的路上,桩子家的驴脚程比大黄牛快些,把温家落在了后头。
但因不急着赶路,温野菜也没驱着大黄牛加速。
牛车晃悠着,终于把后面的三个小的都晃悠困了。
等喻商枝回过头,看到的便是温二妞靠在竹筐上,孔麦芽靠在温二妞的肩头,温三伢则坐在另一边,也倚在自家二姐的身上。
平日里觉得二妞就是个贪玩的疯丫头,但这种时刻,才意识到她还是蛮有当姐姐的样子。
喻商枝拍拍温野菜的肩膀,示意他也朝后看,随后两人无声地笑笑。
回了家后都累得不轻,晚食对付了几口,喂完大旺二旺还有后院的鸡鸭后,时间也已不早了。
喻商枝看着温三伢喝完了药又漱了口,把药渣出门倒掉后,收拾停当再进屋,温野菜已经打好了洗澡水。
两人被热气一蒸都是哈欠连天,头一回什么也没多干地洗完澡,把洗澡水倒了后就匆匆上床。
眼一闭一睁,又是新的一天。
……
第二日早上温三伢没能起来,好在并没有生病,大约只是昨日累着了。
他长这么大还没赶过集,更别提在集市上待一天了。
新鲜是真的,开心是真的,但身子骨受不住也是真的。
喻商枝叮嘱他今日在家好好休息,温野菜去隔壁许家打了个招呼,劳烦苏翠芬中午的时候给隔壁的自家小弟送碗饭。
再次出门时板车上变成了四个人,温二妞昨晚已经被喻商枝解了惑,明白了什么叫月事和初潮。
导致今日怎么坐怎么不舒坦,总是担心自己突然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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