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维恩急了,一脚踢开挡路的人,想去看看希金斯的情况,慌乱之中被绊倒在地,压在希金斯身上,无奈之下只能用身体去抵挡将要落下来的拳头。 拳头还没有落下,一声枪响震裂。
所有人都停下来看向枪响的方向,一个身穿深色西装,打扮得体的绅士,平举着左轮,脸色严峻地跑来。他身后跟着店铺打工的小年轻,一脸惊骇。
“少爷!”维恩大喜过望,又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眼神暗了下去。
安塞尔顾不上这些,跑到近前,平举另一只手屈了屈四指,“维恩,过来。”
维恩抱起地上的希金斯,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身后。
“怎么回事?”安塞尔用眼神安抚了一下维恩,转头严肃地开口。
他的发音典雅高贵,配上高档的西装,不是笨蛋都看的出来他非富即贵。
希金斯急着想要开口,被维恩拍了拍手制止了,他相信安塞尔会处理好的。
那伙人七嘴八舌地解释,也难为安塞尔认真听了一会,确定全在胡搅蛮缠之后,一挥左轮,冷喝道:“够了!闭嘴!”
他交代店员去找警卫,又转头对维恩轻声说道:“你先带他附近的旅店洗一洗,吃点东西,我这边处理完了来找你。”
维恩点点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怎么了?”安塞尔心里有些疑惑,但也不好问,只能温和地笑了一下:“你自己注意安全。”
等帮希金斯洗完澡,换完衣服,安塞尔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了。
看到维恩和希金斯一同从浴室出来,维恩的袖口和领子都湿漉漉的时候,安塞尔眨了一下眼睛,有些失落地避开视线。
维恩自然注意到他的反应,事实上,维恩和安塞尔这种情绪不爱外露的人相处久了,对人的情绪把握非常细致。然而维恩现在心里也有些不得劲,就装作没有看见。
希金斯抱着他的胳膊,全然把他当作异国他乡唯一的依靠。
“喝点水,吃点东西,我们商量怎么帮你。”安塞尔递过一杯温牛奶,希金斯胆怯地不肯接,维恩只好替他端着。
“你会说法语吗?”希金斯用法语缓缓开口,梳洗干净的他看上去是个非常白嫩的公子哥,很标准的法国浪漫长相。
(注:以后就不特意写别的语言了,会在主语那里标注。)
安塞尔微微一笑,点点头,也用标准流利的法语回答:“当然,我曾经在那里上过学。”
希金斯一下放松了很多,端坐在床上,揉了揉红肿的眼睛,矜持地开口:“我叫希金斯·德·卡斯德伊,我的父亲是法兰西的伯爵。”
果然是他。维恩虽然刚刚已经确认过了,可听到希金斯亲口承认时还是有一种宿命轮回的感觉。
安塞尔也和他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希金斯就开始讲述自己的遭遇。
原来不仅是安塞尔喜欢法国,很多法国青年也向往海峡对岸的雾都。希金斯这次是背着家里人偷偷溜到英国来的,没想到刚下船就被偷走了行李,他语言不通,轻信了一个骗子的话,被拐到穷乡僻壤关了起来。不仅钱没了,对方看他长得不错,还试图让他做那种行当。 “我不同意,他们就打我,不给我吃饭,还把我锁在木桩上。”希金斯摸着脖子上的血痕,眼神恐惧。
“你怎么跑出来的?”安塞尔就正常地问了一句,希金斯抬眼偷看了一眼抱臂靠在窗台上紧锁眉头的维恩,小声嗫嚅道:“我假意同意他们,他们解开的时候,我趁机跑了出来。”
维恩敛眸,假的。希金斯心虚的眼神他太了解了。
上一世他被带回法国躲瘟疫的时候,他听说过希金斯当年是跟着男友私奔到英国的,只不过对方抛弃了他,把他一个人丢在了语言不通的异国他乡。
至于怎么逃出来的,或许这是这个骄傲贵族最后尊严的遮羞布,维恩能够理解。上一世希金斯死活不肯说出两人曾经相识的真相,也是佐证之一。
安塞尔很快就帮他规划好了最近几天的住宿,明天就去联系大使馆,办理回国的事项。
希金斯心不在焉地听着,眼神一直落在维恩的身上,终于在安塞尔问他想法的时候提出了想要维恩陪在他身边照顾他的请求。
安塞尔愣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如果拒绝会不会对对方本就受伤的内心造成二次伤害。
希金斯有些焦虑地咬着嘴唇上的皮,鲜血淋漓地打着颤哀求道:“就这几天好吗?我害怕,你们把我送上船就好……”
安塞尔又心软了,叹了一口气,看向维恩,用英语重复了一遍,维恩这才好像刚刚听懂了似的,点点头:”好,我没意见。”
安塞尔抿抿嘴唇,也有些想咬,但还是忍住了,转头语气温柔地如实翻译了一遍。
好不容易等希金斯睡下,安塞尔起身走到维恩身边,拉了一下他的手,又很快松开,转身向隔壁房间走去。
维恩垂着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很乖地跟在他身后。
走进房间,安塞尔轻轻把门关好,才低声开口道:“既然你答应了,那就从明天开始,我会尽快把回国的事处理好。” 维恩笑了笑:“为什么不从今天开始?”
安塞尔似乎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语气变得迟疑:“你今天……有事。你不是要和我去见姐姐吗?而且……”他扯出一个笑容,脸色难看起来,眼睛红了一圈:“你……晚上有事……”
“我晚上有事吗?”维恩有些混蛋地明知故问,他看到安塞尔这样伤心心里也不是滋味,尾音带点颤抖。
安塞尔吸了一口气,低着头,想将垂下来的发丝挂到耳后,却因为手在抖,挂了几次都没有挂好,维恩凑过去,温柔无比地帮他挂上去。
“希金斯的父亲是法国海关的官员,你和他打好关系,以后的跨国生意就能更进一步。”维恩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安塞尔手指拉住维恩的领带,向下拽了拽,抬起眼睛望着他,明亮的琥珀色眸子好像剔透的宝石,带着水光,却又坚定无比,好像之前无数次选择走向维恩时一样。
“你答应我的,晚上来找我。”
维恩被他的眼神蛊惑,情不自禁地将他搂住抱上门口的桌子吻了上去,安塞尔没有拒绝,交缠之间,西装纽扣全部解开。
维恩的手胡乱地摸着,吻又狠又凶,好不容易分开,安塞尔有些恍惚,靠在墙上,胸口剧烈起伏。
“你觉得我,我姐姐,姐夫,我们这些穷人都是坏人,都是野蛮人吗?”维恩还不罢休,在对方的锁骨,肩膀上留下痕迹,湿润的睫毛紧紧贴着对方的皮肤,安塞尔连连摇头,有些痛苦地想要推开他:“不是的,维恩……”
维恩手摸到他腋下的枪袋,一下解开扣带,拿了下来,然后松开他后退几步,声如冷铁:
“那为什么,我带你回家见姐姐,你却要带着枪?”
安塞尔拢起散乱的上衣,一向体面的他难得有些失魂落魄,他张张嘴,艰难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出门去哪都会带枪,你会相信吗?”
维恩有点不相信,上一世安塞尔并没有这个习惯,可他又有点相信,因为这可是安塞尔,安塞尔怎么会骗人……
若是别的事,维恩一定会就此带过,但涉及到姐姐,姐姐和安塞尔是他最爱的两个人,他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心好像被射入了一枚子弹。他还隐隐约约感受到一条巨大的鸿沟横在了他与安塞尔之间,或许名为阶级、学识、财富、道德,这条鸿沟两边的不是两种人,倒像是人与另一个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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