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刘小丽应是也自责,刘小文去服役后,她自觉没脸,便再没回来,总偶尔的拖人送些东西过来。
这会突然回来,没想着竟是合离了。
不过想想也是,刘小丽嫁给蒋家多年,一直未有所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被休好像是早晚的事儿。
刘婶子见着她消瘦苍老的样,什么气都消了,到底是自个肚子里出来的,最后还是心疼。
刘家如今已经不住方家这儿了,吃了饭,刘小丽同刘婶子回了
之后两天,刘小丽都会来店里帮忙,方子晨偶尔的也会同她说些话,对这个女人,方子晨还是挺有好感的,毕竟赵哥儿说过,他早产的时候,刘小丽还送了东西来。
自古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是个好人。
这天晚上,临睡前,赵哥儿同方子晨说,周哥儿经来店里的客人介绍,寻了家书院打算送溜溜过去。
这书院离铺子不算得太远,他们四岁大的孩子也招,问方子晨什么意见?
乖仔同方子晨学,赵哥儿始终是觉得不妥,倒不是怕方子晨教不好,乖仔能得吴老青睐,就足以证明他教的好,可方子晨又要赚外快,又要为来年的乡试做准备,守完义庄,他就要回书院了,哪儿有那么多时间教导孩子啊?
孩子一天天的长,赵哥儿既怕耽误了孩子,又怕耽误到方子晨。
方子晨没有意见,好不好的,得去看过才知道。
隔天方子晨回城后出去打听,搞了半天,竟是个‘私塾’,是个老秀才办的,听闻名声还不错,就是比较严苛。
严苛点好啊!孩子不打不成器。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王八争先能熬汤,现代人家孩子这个岁数都在幼儿园坐烂两个小板凳了,他家这个,还整天的在家拔鸭毛,他不能让他儿砸输在起跑线上。
而且去了书院,交了新朋友,应该就不会那么黏他和赵哥儿了。
先头三岁,黏糊一点,那都还说的过去,方子晨也觉得大一点了就好,结果是花轿没到就放炮,高兴得太早了。
他每次跟赵哥儿刚你侬我侬,情到深处,这死孩子就蹿出来。他去上个茅房,他都要守在外头,生怕别人不晓得他正在蹲坑。
有时候想想,还是白素贞好啊!孩子一出生就关进了雷锋塔,等出来的时候呢,孩子都中了状元。
这可老大省事了。
方子晨打听一番,大家都说挺好,他隔天就同赵哥儿领着乖仔去了。
是孔夫子开的私塾,就在自家里头开了两间课室,规模不大,也没正统书院那般宽阔,但人孔夫子说了,他只是给孩子开蒙,等孩子大些了,还是要送去外头的大书院才好。
正统书院里头,不止授课,还有君子六艺可学。
大户及世家子弟人脉广,底蕴厚,自是不会把孩子送来这种小地方,可像寻常家庭,银子有是有,但又没多到能单独聘请一夫子的地步,可又想送家里的孩子习文断字,孔夫子这种私塾,就成了不二之选。
听闻这孔祥是个秀才,要说学识有多好那也是没有,当年那届秀才选了九十八人,他好像是垫底的,九十七还是九十六,方子晨已经记不得了,反正就是擦着尾巴上去。
虽只是秀才,不过给个孩子启蒙,应该是没有太大的问题的。
刚到院外,就听里头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方子晨循着声过去,第一间课室里坐着二十几个孩子,大概都是六七岁左右的样子,他在屋子外头看了片刻,脸色有点难以形容。
方子晨有点想不通。
这些小孩,头顶上像插了把圆规,要在天上画圈圈一样,摇头晃脑的,也不知道晕不晕,背书时这般操作是不是就更容易背一点。
小厮刚领着方子晨和赵哥儿去第二间课室看,孔夫子迎面走了过来。
第274章
孔夫子到了前,略微疑惑:“你们是?”
他五官端正,一张国子脸,瞧着就很正义的样子,比吴老头稍显年轻些,下巴照旧留着一簇山羊胡。
大概是教书育人的,面色瞧着很严肃,很有教导主任的风范。
他先时没瞧见乖仔,这会见方子晨牵着乖仔,立马就晓得人是来干什么的了。
小厮见着他脸色不是很好,急忙恭敬道:“老爷,这位公子和夫郎想送孩子过来求学,小的正领他们参观参观。”
这小厮是新来的,不过半个多月,孔夫子听了这话没说他什么,只目光落在赵哥儿身上。
“这位夫郎,你可晓得这是什么地?”
他突然的询问让赵哥儿有些愣。
“我······”
孔夫子似乎并不想让他回答,赵哥儿刚吐了个字,他便打断道:“此乃教书育人之地,并非市井街头,你怎的乱进?”
赵哥儿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孔夫子,我们并没乱进!是你家小厮领着我们进来的。”
“我家小厮不懂规矩,但你怎地也不晓得?”孔夫子两手背于身后,提醒道:“此乃习文学礼之地,并不是你们哥儿姑娘可以随意踏足的地方,出去。”
赵哥儿脸色难堪,低头道:“对不起。”
他扭头就要出去,手却被拉住了,赵哥儿微微偏头。
“夫君?”
方子晨神色阴沉沉。
他一直都晓得古代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他们强调品行,认为读书多了思想活泛,容易萌生不安定的因素。
封建思想和儒家观念里言女子的地位低下,程朱理学极力主张“存天理、灭人欲”,在婚姻家庭制度方面,蔑视妇女的权益,甚至提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种在方子晨看来简直可笑的言论。
人是裹小脚,这孔夫子怕是裹大脑。
当着他的面,就敢这般对他夫郎说话,简直是找骂的。
他刚要说什么,赵哥儿扯了他一下。
乖仔仰着头,看看赵哥儿,又看看方子晨,最后蹙着眉朝孔夫子看去。
“夫君。”赵哥儿苍白着脸色,勉强笑道:“我去外面等你,孩子的事要紧。”
他这话明显的就是不让方子晨闹,方子晨心里憋了气,但到底还是松了手。
孔夫子见着赵哥儿出去了,这才看了方子晨一眼:“孩子们正在上课,不宜打扰,你们随老夫来吧!”
……
赵哥儿在门外头等了半个时辰,方子晨才出来,乖仔留课室里了,孔夫子说,先让他适应一天,看看情况,若是不闹腾,明儿就可以送来了。
“方老爷您慢走。”小厮送到门口说。
若换了平常,方子晨听了这话,肯定还要返回去让人改口,可这会他没心情,出了门就走,也没叫顶着烈日,一直站外头等他的赵哥儿。
赵哥儿见他直接走,竟是不给自己半个眼神,也未曾喊他,只以为他没看见自己,连忙叫他。
“夫君。”
方子晨没有停。
赵哥儿心里一沉,追了上去,又叫他:“夫君?”
方子晨像是没有看到他,也没有听见,目不斜视,没有应答。
赵哥儿伸手拉他:“夫君,怎你么了?”
方子晨这次终于看他了。
“他那么说你,我想给你讨个公道,你为什么不给?”
赵哥儿定定看他,沉默了一下,哑声道:“夫君,我晓得你心里有我,你不忍我受委屈,我也知道,但孔夫子说的没有错,那种地方,就不是我们能进的,其实这种事儿,我都习惯了,这没什么的,你跟他闹,我们还怎么把孩子送他那儿去?”
方子晨垂下眼眸。
他知道时代如此,这里对姑娘哥儿近乎苛刻,但如果他身份高贵,今儿同赵哥儿一起去,不看憎面看佛面,那孔夫子,还敢这般吗?
他若是当个什么三品大官,孔夫子都得给他夫郎下跪了,哪里还敢如此放肆。
说来说去,没地位,终究还是要让家人受委屈的。
赵哥儿那一瞬间的难堪和无措,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
他放在心尖上的人,骂一句他都不舍得,那死老头,凭什么敢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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