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邈有情绪在,下意识硬邦邦说了句“没有”。话音一出口,意识到要糟,立刻转变态度,别扭地说:“哎,我还以为自己也算有点名气……”
梅映寒微笑一下,说:“梁郡守毕竟没见过你我。”
顾邈敷衍地应了一声,看着并肩立在一起的傅铭、白争流二人,心头的火焰却是越烧越高。
他满怀不悦,想:你分明——为什么又要招惹我?难道前面待我那些好,都是假的?
他这边的心思,傅铭有留意。但当下更多的,还是与梁郡守你一言,我一语,一个继续夸九王爷风姿更胜,另一个则提起,从前从皇帝哥哥哪里如何听说梁郡守,暗示梁太初日后升迁的可能。
这么一个捧,一个应,终于踏入府中。梁郡守安排,请九王爷一行人先休整些时候。接风宴已经在准备了,一定让王爷宾至如归。
傅铭应了,再看护卫一眼。护卫心领神会,往前一步道:“郡守大人,王爷这趟前来,另有一些公事要说。”
梁郡守神色一肃,“什么事?”
自然不必九王爷开口。护卫拿着祁凉县的账本,去和梁郡守细谈了。傅铭则在郡守府内的客房打量一圈,勉强满意。
恰好,白争流问他:“傅铭,你要睡上片刻吗?”
傅铭登时看向他,问:“你要做什么?”
白争流说:“你若要睡,我便去寻梅兄。”不必说,还是下棋的事儿。这段时日,白争流进步飞速。他暗暗觉得,再过上些时候,自己不说能与傅铭下出个高下,至少不会在傅铭与顾邈下棋时什么都看不懂了。
话落在傅铭耳中,他听到的,却是:白争流要去找梅映寒——顾邈与梅映寒在一处——他要去找顾邈。
一瞬间,傅铭神色沉下,说:“你倒是还不死心。”
白争流莫名其妙:“什么不死心?”
半是不满白争流惦念旁人,半是不满这个被惦念的旁人竟是顾邈。两种情绪在傅铭心头打架,加上几分自己与顾邈这些时日暗通款曲,面儿上从容,心里却到底会有的虚心。傅铭小小地爆发一回,指责:“自从在祁凉寨见了顾邈与梅映寒,你便总是心不在焉。”
白争流被砸了一口大锅,难以理解:“哪有?”
傅铭指责:“当初顾邈与梅映寒成婚,你便不曾放下。”
不,不曾放下的其实是他自己。但是,当下时刻,他把这样出格的行为,扣在了白争流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哇……今天是……想到又周一了……就心情-1-1-1-1-1的江江……
第360章 古代武侠(24)
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 傅铭苦思冥想一番,提出:“你日日惦念顾邈做了什么,在桃城之时, 趁我不备,还去找了写顾邈的话本看……白争流, 你既然放不下他,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白争流听到这里, 终于反应过来一些,分辩:“我哪里是有意去寻,不过是店小二找来给我。”
傅铭冷笑:“哪里的店小二, 竟然这样贴心。”
白争流把茶楼名字报给他。
傅铭:“……”他被噎了一下,听白争流细细与他说起当天的事。话音入耳, 傅铭的脸色忽青忽白, 勉强说:“你明知道那是说顾邈的话本, 却还是把它看完。可见我说你心思不在我这儿, 不是无的放矢。”讲到一半儿, 记起自己身上也不清白,连忙补充,“我便不同了,虽然有人拿了那话本子给我, 可我翻了两页, 就把它放到一边。”
白争流听着,记起自己在桃城所见。
他淡淡茫然:所以傅铭当时的古怪反应,并不是自己多想。而是他怕我发现他看了关于顾邈的话本, 怕我觉得他对顾邈旧情难忘——
“我没有。”白争流极为认真地说, “傅铭, 我既与你一同, 便只因为心上有你。”
傅铭身体一震。
他看着面前专注的、定定看着自己的刀客,听对方说:“我是与你有颇多不同,但你喜爱江湖,而我出身江湖。你自幼孤单,我亦从小漂泊……你我也有许多相同。
“我知道,如今我还不比顾郎,能接住你的各样话。但傅铭,我会慢慢去学。之前那样总惦念刀法,也是我的不对。
“你我相识至今,也有两年。这两年发生了诸多事,我从前的确对顾邈有意,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怎么能一面想着顾邈,一面与你在一起?傅铭,你太低看我。”
他的前半段话,让傅铭心情复杂。半是欢喜,半是得意,甚至有几分将人揽入怀中,抛却前面的误会,好好亲近一番的冲动。白争流有一句话是没错的,堂堂九王爷,想要什么样的美人不行?他能带着白争流这样久,就可不就是因为心里装下了刀客。
然而白争流的最后一句话,却听得傅铭面色微微扭曲。
刀客的言下之意,自然是“是多低劣的人,才能一面与一人说爱,一面与另一人谈情”——他是在为自己分说,落在傅铭眼里,却有了其他意思。
原先的喜悦淡了下去,傅铭硬邦邦说:“我累了。”一顿,到底不愿意他去寻顾邈,于是给白争流找个差事做,“也不知道梁太初究竟有没有对祁凉县的事情上心。你去看看,让他尽快派人去县城。走晚了,那群废物少不得要跑。”
白争流先应了,随后开始头疼:看样子,傅铭完全没相信自己。不过,的确不知道这样的怀疑、不确信在傅铭心头隐藏了多久。如今终于爆发,把一切挑明,大约算得上好事。
刀客在与人交际上有所不擅长,但他知道,任何伤口都要挤出所有脓血,才能真正愈合。
白争流匆匆去找梁郡守了。傅铭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却不曾像自己说的那样去睡觉。而是随意想了个理由,就去梅映寒与顾邈所在的院落。
一进门,意识到,自己又在“自讨没趣”。
两个天山弟子正在练剑。其实是顾邈心头太乱,唯恐被梅映寒发现不对,于是主动提出,好让梅映寒不要关注自己的思绪。可傅铭又不知道这点,只觉得顾、梅二人默契非常,旁边的护卫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说:“梅大侠与顾少侠练的这手,正是传闻中的‘双剑合璧’。能练成的,要么是亲如一家的同门之人,要么,嘿嘿,是夫妻。”
另一个护卫:“去去去,人家分明是夫夫。”
前者:“想什么呢?我分明是说,梅大侠和顾少侠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师兄弟。”
这样的打趣促狭,落在傅铭耳中,让他心头的不悦达到顶峰。
他转身就走,顾邈看着他的背影,身子一震,没察觉到梅映寒挥来的剑。
好在梅映寒及时刹住。饶是如此,顾邈的衣袖依然被溢出的剑气波及,裂了一道口子。
梅映寒立刻拉住小师弟的手臂,要细细查看他有无受伤,同时说:“邈邈,怎么如此不小心?”
顾邈却一把将他挥开,眼中含泪,抢先一步发作:“你还问我!方才你是不是想直接杀了我,呜呜,你莫非是变心了?”
……
……
梁郡守准备的接风宴,是在一种诡谲氛围中进行的。
傅铭对白争流态度冷淡,白争流倒是给他夹了几筷子菜。可他夹来的那些,傅铭一律不动。慢慢的,白争流也不再去讨这个没趣,至少不要让外人来看笑话。
顾邈与梅映寒那边的状况与此相似。梅映寒自忖他险些伤了师弟——虽然依照他对顾邈武功的了解,顾邈无论如何都不该避不过那一剑——心头甚是愧疚,动作之间有诸多照拂讨好。可顾邈一律不理,梅映寒表现太多了,顾邈甚至还要再含怨看他一眼,张口就要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梅映寒头疼。
夹在这样的四个人之中,梁郡守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照旧笑呵呵地给傅铭介绍桌上的广安府特色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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