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尧又记起来:对,金环虫的习性,是把吃不完的食物带回巢穴。根据现有的、对已经被废弃的虫巢的调查,此类“食物”,最长被“贮藏”了整整二十年。
他忽然开始发抖。屋内并不寒冷,但舒尧讲话的声音都变得磕磕绊绊。
他说:“我不知道。他们说谷滕星上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痕迹了,他们还说金环虫曾经在古腾星上出现。”
对面,姜律师却没有回答他。
舒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又过了许久,才意识到:“姜叔?”一顿,手指都在战栗,“阿姨,是您吗?”
他屏住呼吸,无法相信自己的猜测。但是,对面传来的,真的是一道清冷的女声。
“是我。”卡列琳娜说,“金环虫……他们不会为了阿列克谢,去寻找虫巢的。”
她明白舒尧的猜想,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卡列琳娜和舒尧抱有同样的想法。但是,作为曾经的军人,她还是做出了这个判断。
舒尧瞳仁蓦地缩小:“为什么?”
卡列琳娜安静片刻,嗓音温和下来,竟然听不出太多悲伤。
只有抱着她的姜律师知道,这会儿,自己怀中女人的身体已经完全佝偻下去。
但舒尧年纪还轻、还没有经历过许多分离。如果她也倒下了,舒尧一定更加无法承受。
这个念头,让卡列琳娜奇迹般的支撑下来。她告诉舒尧:“这样一来,损失太大,得不偿失。”
舒尧:“可是——”
卡列琳娜说:“亲爱的,这段时间,我们去看你吧?”
舒尧没有说话。
已经和姜律师在其他星球定居的卡列琳娜温和地安慰他:“我们好好商量一下阿列克谢的事。等我们,好不好?”
她耐心地等待着,等着舒尧说出一个“好”字。
她不知道,这时候,舒尧的目光正落在不远处的一道房门上。
那扇门之后,是还没有被完全完善的“桑梓”。
是他去往宇宙、找寻阿列克谢的唯一希望。
第128章 穿越星际(28)
等了约莫五个呼吸的工夫, 卡列琳娜终于听舒尧说了一声“好”。
不过,舒尧也补充:“这段时间,我正要交一个稿子, ”停下来,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抱歉,我只是想一个人冷静一下。阿姨,我们可以过段时间再联系吗?等我准备好了。”
卡列琳娜听得心痛。对儿子逝去的悲伤, 加上对舒尧的怜惜混合在一起。她答应下来, 说:“好。到时候, 你一定要告诉我。”
舒尧应了, 双方又聊了聊近况,这才结束通讯。
卡列琳娜一动不动, 仍然趴在姜律师怀中。
直到姜律师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卡列琳娜倏忽直起身子, 说:“不对——姜丞, 去买到坦陶的飞船票。”
姜律师一愣:“刚刚不是说好?”
卡列琳娜皱眉:“舒尧不是这种孩子。”她都需要尽快确认舒尧的状态, 舒尧当然更加焦心于她的情况, 怎么可能拒绝和她见面, 要求她和姜丞等到他“准备好”?
联想到自己此前和舒尧的对话, 她陷入巨大的不安。
舒尧想做什么?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会儿,又能做什么?
“不会,不至于。”卡列琳娜喃喃自语,“他也没办法去前线啊。”
阿列克谢一直想要把“桑梓”作为惊喜,等到它可以普遍生产,再将它展示给卡列琳娜。是以这么多年过去, 卡列琳娜都不知道儿子和舒尧在工作、学习之余,又在忙些什么。
她无从可想,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军部的审核足够严密,不至于让舒尧假做旁人身份、混入其中上。
可卡列琳娜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此时此刻,舒尧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了。
他思路清晰:有周家赔偿给自己的空间钮,物资储存不是问题。带够三个月……不,三年,或者十年的食物储备,足够的伤药,机甲能源,去找阿列克谢。
当然,为了防止空间钮出问题,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可以将自己库存中的机甲材料卖掉一些,无所谓折价与否。有了足够的资金,就能买下新的空间钮,把需要的物资分开来放。
想着这些,舒尧越来越冷静。
他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表现,本身就可能让卡列琳娜察觉异常。再留一段时间是对的,阿列克谢已经不在了,他不能让他的母亲更加担忧。
青年深吸一口气,初步列出采购清单。之后,在夜色中,开始写自己书稿最后两个章节的内容。
……
……
卡列琳娜用了最快的速度,但因两个星球之间的距离,她还是花了五天时间才抵达坦陶。
敲门的时候,她整颗心都是提起的。
这会儿是傍晚,其他人家已经亮起灯,舒尧的窗子却是一片黑暗。
也许最让人担忧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但卡列琳娜不愿这么快接受结果,她重新敲门,叫道:“舒尧,你在家吗?”
她没想到,这句话后,房门竟然开了。
卡列琳娜一愣。倒是姜律师,他还算冷静,看一眼门禁装置,说:“看来他们把你的声纹也录入了安保系统。”
卡列琳娜心头一颤。她无法说出更多话,干脆直接迈入屋中。
随着她的动作,灯光一点点亮起。
客厅空空如也,卡列琳娜提着心,一路到了卧室。
她终于看到舒尧。青年把自己埋在阿列克谢衣服里,这会儿像是睡着了。
这原本是哨兵才有的习惯。与向导绑定之后,他们会很喜欢在身上带一件伴侣的私人物品,那上面总有伴侣向导素的气息。
轮到阿列克谢和舒尧,在哨兵提出同样要求的时候,舒尧吐槽:“可我又没有向导素。”
“可我爱你。”阿列克谢打直球。
舒尧:“……”没忍住,笑了,“我也爱你。我在院里的名牌,可以吗?”
阿列克谢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他知道,哪怕在来到坦陶之后,舒尧也一直把那块小小的名牌带在身上,时不时拿出来看看,以此激励自己。
他问:“这样好吗?”
“没什么不好。”舒尧把名牌找出来,交给阿列克谢。等到阿列克谢被征召入伍,他更是直接把名牌缝在哨兵军装的夹层中。
虽然这样,舒尧依然觉得,作为普通人的自己,很难真正体会哨兵、向导们之间的特殊习惯。
可现在,他收拾东西的时候,见到柜子里阿列克谢的衣服,忽然很想尝试一下,看能否从上面感受到阿列克谢的气息。
这才有了卡列琳娜看到的一幕。
确认舒尧还在坦陶,她松一口气。往后,就开始后悔于自己的独断举动。
卡列琳娜思考起自己是否应该退出去,顺便删除掉安保系统上的访客记录。可大约是听到她的动静,舒尧已经缓缓抬头。
两人目光相对。卡列琳娜舌尖抵着上颚,到底下了决心往前,坐在床边。
姜律师没有过来。他离开卧室,去了厨房,把空间留给同样失去亲人的两人。
至于舒尧。他的难过是真的,呈现在卡列琳娜面前的状态也绝无造假——在整整三天三夜都没有睡觉,同时也没有喝精力药剂、机甲老板给的茶叶之后,他完成了书稿。精神从极度紧绷的状态下松懈,他直接睡到此刻。
他嘴巴动了动,叫:“阿姨?”
卡列琳娜低声说:“抱歉,我不放心你,所以还是……”
舒尧没说话。他往前,与卡列琳娜拥抱在一起。
像是抱住自己的母亲。他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有眼泪了,可这一刻,眼眶还是迅速湿润。
“阿列克谢说,”舒尧道,“他会平安回来。”
卡列琳娜面颊颤动一下,闭上眼睛,泪水同样滚落。
“他是联邦的英雄,”她说,“他保护了我们,也保护了更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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