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面上冷笑,心里其实已经把面前这个讨厌的人大卸八块,果然他就不该出来,见到这种人,真的是在助长他心中想要杀人的念头。
此时,夏识文也领着郁家族人赶来,其中就有和郁姑姑合谋的那位郁七叔。
他们也没想到,这个温良会这么干脆利落不给面子,直接撕破脸赶人,人活一世,都要脸,可当有人不要脸面时,他们还真的不好对付。
其中辈分最大的人走上前来,站在温良不远处,对着温良冷冷道:“温氏,我郁家娶你回来,不是让你作威作福,六亲不认的!你要怎么对你温家我们管不着,可在郁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他沉着脸道:“翠娘是我安排进郁家照顾郁止的,你现在要赶她走,是对她不满还是对我不满?”翠娘是郁姑姑的闺名。
和郁七叔对视一眼,郁姑姑心下一安,顶着委屈的面容对着说话的长辈道:“六爷爷,这也不怪外甥媳妇,都是别人挑拨离间,才会让他和长生误会,我们都是亲戚,我又是长辈,怎么能跟两个小辈计较,只要他们道个歉,咱们进去把话说清楚,这事也算是了了。”
郁家长辈看着温良道:“温氏,你说呢?”
温良没什么好说的,他现在想的就是把这老头的舌头割了嘴堵上。
温氏?呵!
他五指握紧,似乎在艰难忍耐着什么,然而偏偏无人察觉,郁姑姑还在装作假大方,郁家族人也正皱着眉指责温良,似乎要将他钉死在这不贤不孝的名声上。
温良双眼眯了眯,唇边阴沉的冷笑还没来得及扬起,手便被人骤然握住。
“没有误会姑姑。”另一道声音自温良身边传来,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他拉着温良,站在对方身前,作保护姿态,“况且,我的媳妇也轮不到姑姑你决定去留。”
众人眼睁睁看着来人,纷纷瞪着眼睛,只见郁止锦衣着身,玉簪束发,言语理智,举止沉稳。
分明从前也见过郁家的傻子,分明这傻子的穿着和以往一般无二,可就是不知道为何,他们心中隐隐有个念头。
不一样。
不一样了。
眼前的郁止哪怕隔着老远,众人都能从他身上感受到理智沉着的气质,哪怕看不见看不清,他们也能想到,那人必定有一双睿智的眼睛。
这人……这人哪里像个傻子?!
不……他根本就不是傻子!
众人脑中纷纷闪过这个念头,顿时有人心中一惊!郁七叔眼中神色变了又变,最终惊疑不定地往后退了两步,似乎决定放弃了什么。
郁姑姑离得近,别人看不见的她都能看见,比如郁止那双眼睛。
不再如从前的幼稚纯粹,而是仿佛装着一切,也看透了一切。
她心中发颤,嘴上说话也不由轻轻颤抖,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你……你……”
夏心莲讷讷道:“……表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郁止,移不开视线,甚至连哭闹也忘了。
从前的郁止哪怕规规矩矩站在人前,众人也觉得他就是个傻子,现在的他单单一个眼神,便能让人相信,他不傻了。
郁止并未做多余的解释,他仅仅站在那里,就是所有的解释。
“姑姑,从前我痴傻时对许多事懵懂不知,如今一朝清醒,倒是能够看清许多。”
他一边按紧温良的手,不让他乱动,一边对他人道:“我本来想着,只要你们离开,我就可以既往不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你们却不依不饶,还要给我媳妇头上泼脏水,你们一群人围攻他一个,不就是看着他孤身一人,形单影只,没个依靠,弱小好欺负吗?”
温良脑袋里冒出了小问号,他不由挠挠头,迷惑地想,自己真的是这人口中那样的吗?
郁家族人纷纷对视一眼,他们对于郁止的清醒毫无准备,此时见到郁止义正辞严的模样,心中不由犹疑,很有可能是郁姑姑真的做了什么,这……他们还要护着郁姑姑吗?
郁姑姑也被吓了一跳,她惊慌失措地问:“你、你怎么会突然好了?这不可能!以前大夫明明说过,你这脑子好不了的!”她怀疑是不是温良让他装的,用来吓唬人。
郁止失望地看着她,“我好端端站在你面前,你关心的不是我身体如何,有没有后遗症,反而否定我的恢复,话里话外对我的恢复充满了怀疑,姑姑,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才是亲戚,可有你们这样的亲戚吗?”
“我、我只是一时太过惊讶,失言了,长生你不要误会乱想。”郁姑姑不得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讨好说道。
心中却是惊吓连连,郁止这有理有据的话无一不是在说明,他是真的不傻了。
要是傻子不傻了,还有了孩子,他们的打算真的还有可能吗?
郁姑姑心中忽然萌生出了退意,可她看着周围的围观百姓,以及被儿子叫来的郁家族人,心中惴惴不安。
她……她还有退路吗?
当然没有,郁止只是有原则,不是圣父,郁姑姑没做的事他不会强加到她头上,但他们做过的事,他也绝不会让她有机会逃脱制裁。
“长生,你何时好了的?”郁家族人问道。
郁止苦笑一声,似有些难言,“诸位长辈,实不相瞒,晚辈能够恢复神志,还多亏了姑姑一家。”
郁家族人不解,围观群众也不解。
他们看戏到现在,心里已经渐渐偏向了郁止,无他,就看这人此时好端端站在众人面前,他们便也知道郁止是真的好了,而恢复正常的他却站在温良身边,指责郁姑姑,显然是其中有一些大家不知道的内情。
当事人最有发言权。
难道郁止还会为了坏人维护对他不好的人不成?
众人等着,就听郁止缓缓道:“前些日子,我陪夫人在庄子上养胎,管家带着账册找来,将最近两年来,姑姑一家的花用算了个清楚明白。”
郁姑姑心中忐忑,忽然想要遁地逃走,杀人的事有没有证据另说,花郁家的钱这事……说不定还真有记录!
夏心莲张嘴想要说话,被她紧紧捂住,就怕她说错话惹了众怒,夏识文心头也是一跳,一事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郁七叔隐隐皱眉,他也想知道郁姑姑一家花了多少银子,想想自己筹谋这么久,却还没能从郁家占到半点便宜,郁姑姑却吃穿用度都花的郁家的银子,心中就有些不爽。
而他的这些不爽,在从郁止口中听到确切数字后,直接上升到了顶峰!
郁止从管家手里接过账册,翻看道:“姑姑的衣食住行,金钗首饰,绫罗绸缎,还有表妹胭脂水粉,识文的笔墨纸砚,书画字帖,一系列加起来,足足有三千七百五十八两,我还抹去了零头。”
轰!
人群骤然沸腾起来!
“三千多两!三千多两啊!”
“我这辈子都赚不到那么多银子,这一家子竟然两年就花没了!”
“要是有人敢花我三千多两,还在别人面前倒打一耙,我挖他祖坟的想法都有了!”
众人愤愤嫉妒起郁止和郁姑姑一家来。
不过对于前者,他们嫉妒之余还有同情,对于后者,则是嫉妒之余还有厌恶和愤怒。
现在众人已经不想知道郁姑姑究竟有多辛苦,为了郁家做了什么,他们的脑子都被这三千多两银子充满,甚至认为就算这郁姑姑为郁家做牛做马一辈子,也不值这三千多两!
同样嫉妒的还有郁七叔,他捂着心口,差点要栽倒。
他从没想过,这一家子竟然能够贪这么多!
想想自己什么都没拿到,这一家子却山珍海味花了那么多,他就满心不甘,凭什么?!
这一瞬间,什么同谋什么帮扶全都被他抛诸脑后,脑子里只有嫉妒和愤恨!
郁姑姑几人恨不得原地遁走,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真没想到他们竟然用了那么多,她还以为顶多几百两,谁知竟然三千多两!别说别人,就是她自己听到这消息,心中也只有两个字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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