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从前一直好好的驸马,突然被人参贪污受贿,结党营私。
官员勋贵私下里那点事向来都是心照不宣,大家都拿,大家也都别想着闹开,这已经成了官场潜规则。
然而这一天,潜规则被打破了。
一名御史带头参奏驸马,楚珩都没犹豫,随手就把驸马头上的虚衔给撤了,连带着降罪于驸马的家族。
现在,驸马和他的家族,已经成了彻彻底底吃长公主软饭的寄生虫。
为此,驸马家族中有出息的子弟也都被贬职,未来数十年,只怕都没有出头之日。
可想而知,对于长公主这个害了他们的罪魁祸首,他们会是何等态度。
可偏偏,他们现在还早仰仗长公主养着,短短几日功夫,长公主府便乱成一团,驸马也常常夜不归宿。
长公主咬牙暗恨,“楚珩!”
是她错了,然而如今后悔也来不及。
只盼望着宫中的女儿能够生下男胎,那可是楚珩唯一的子嗣,若是楚珩未来不立后纳妃生子,这孩子就是唯一的继承人,如今经受的苦难,未来总会补偿回来。
“殿下,长公主殿下,外面锦衣司的人又来了!”下人苦着脸进来。
这段日子,锦衣司的人天天以调查为借口骚扰公主府,她已经烦不胜烦。
然而这群狗身后的主人是楚珩,想也知道这是楚珩的命令,她不忍都不行。
长公主闭目忍耐,咬牙道:“请他们进来。”
谢辞领着几个手下进府,说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公务在身,还望长公主见谅。”
长公主顶着一张微微僵硬的笑脸,“本宫明白,不知谢指挥今日想查什么?”
谢辞心中挑眉,暗暗一动。
前些日子长公主明明一脸不耐烦,就算被皇帝要求必须亲自接见,她也沉默寡言,几乎不理会他们。
今日的长公主竟然能主动开口询问,这是来者不善?
“无他,不过是听说府中有一婢女无故失踪,不知长公主可有线索?”
什么无故失踪,分明是被长公主盛怒之下打死发泄,只怕已经成了枯井中的一缕亡魂。
这种卖身契在手的奴婢,想长公主这种身份,即便打死了,至多也就是给死者家属赔点银两,挨上十个板子。
且若实在不想挨,也还能找人代替自己,都是用银两就能解决的事。
然而在这个时候,此事便被谢辞用来借题发挥。
长公主似乎有些尴尬地拂了拂鬓发,“这件事啊……”
她看上去并不紧张,也不慌乱,但也更不像被上门盘问的无措。
“那个贱婢是被本宫处置了。”长公主十分干脆,似乎根本不知这样做自己有可能被打板子。
谢辞直觉不对。
这份直觉让他一时迟疑,没有紧追不舍,继续问下去。
然而他不问,长公主却不会闭嘴,“并非是本宫心狠手辣,实在是那婢女胆大包天,竟敢妄议陛下,说陛下竟是……竟是……”
她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看的人很想撬开她的嘴,让她迅速将话说清楚。
谢辞:“什么?”
长公主犹豫片刻,才压低了声音,沉声道:“竟是……雌伏于男子之人!”
谢辞沉默。
长公主愉快勾唇笑道:“谢指挥,您说,这等胆大包天的贱婢,本宫不该杀吗?”
“此事若是传出,她必定会落得个诛九族的下场,本宫还算是救了她的家人,您说呢?”
离开公主府,谢辞几人脑子还是懵的。
“头儿,你说那女人说这些做什么?一个奴婢的呓语,值得当真?”手下百思不得其解。
有聪明的敏锐感觉其中有猫腻。
谢辞沉思片刻,压下猜测,并未与其他人说明。
“此事不得外传,你们都警醒着,记住这话。”
“是。”
谢辞猜测长公主那些话并非仅仅是一个下人的胡言乱语,而是长公主想要借那所谓婢女之口,将这件事告诉他们。
当今圣上,是个雌伏于人下的断袖。
这才是他迟迟不纳妃选秀的原因。
可那又如何?这是朝中那些“忧国忧民”的“忠臣”才该关心的事,与他这把刀没有半分关系。
然而谢辞还是在一瞬间想到了某个人。
是他吗?
郁府今日格外热闹,出嫁的郁听澜带着丈夫回家做客,给沉寂了许久的郁家带来了几分人气。
“年节时刚回来,怎么又回来了,也不怕你婆母不喜。”郁夫人嘴上这么说,面上却洋溢着笑容。
郁听澜梳着妇人发髻,面上却依然带着少女的青春稚气。
“婆母才不会,她巴不得让郎君天天来见兄长,好沾沾兄长的才气。”
郁夫人吩咐厨房准备了素膳,拉着女儿说了一会儿话。
郁止也与陌生的妹婿聊了聊,问了问他学业上的事,表示了下关心。
守孝期间,郁家吃的素宴,不过世家中的素宴,也是素菜荤做,比不上真正的荤菜,却也颇具风味。
晚饭过后,郁听澜单独见了郁止,“兄长,你如今作何打算?不会还要继续与那位不清不楚吧?”
男女看待问题不太一样,弟弟盼望郁止和楚珩能和美,妹妹却希望二人分开。
方式不同,目的却一样,都希望郁止能开心。
郁止笑了笑,“此事我自有打算,小小年纪,就别太操心了。”
郁听澜拍了下他的手,不满道:“我都嫁人了,可不小。”
郁止收回手,没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没打算让家人参与进这件事中。
在他的计划里,郁家人只要安安心心过日子就好,未来他都会安排好。
“既然你不领情,那就算了,让你跟那人亲亲爱爱去吧。”郁听澜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在她走后,郁止收敛起表情,抬头望向房顶某个方向。
“阁下不请自来,不妨下来一见?”
半晌,都没动静。
郁止随手拿起一个杯盖,借劲扔向某个方向。
凌乱的脚步声自房顶传来,一道身影脚下一滑,差点从房顶滚落,他踩上房檐借力,在空中几个翻身,最终稳稳落于地面。
看到他,郁止挑眉,意外道:“谢指挥这是习惯成了副业,如今真成了梁上君子?”
谢辞面上平静,心中有些懊恼。
他也不知为何自己就鬼使神差来了郁家。
明明白天都打算把那件事埋在心底,如今却又忍不住跑来可疑当事人家里,似乎是想从其中找到真正的结论。
在郁止的打趣目光下,谢辞淡定起身,“奉陛下命令办差,不过一时走错了道。”
郁止莞尔一笑,“哦,原来是因为郁府的房顶和谢指挥办差对象的房顶太像,才勾得谢指挥认错,该打,改日我便让人将这预订的瓦片都换一个色。”
谢辞:“……”
他抿唇无语。
郁止无奈一笑,也不继续逗弄眼前这人,“外面天寒地冻,谢指挥若是不嫌弃,便进来取暖吧。”
说罢,他转身进屋。
犹豫了一下,谢辞终是没忍住,进了郁止的屋里。
从见到郁止后,他就在观察对方的表情和心情,想要从中得知是否真如长公主说的那样,这人与皇帝有那等关系。
若是真有,那刚刚回京,却得知有人怀了皇帝的子嗣这种消息,心情自然不会好,然而从见面开始,他就只感觉到郁止的淡定闲适,并无颓丧郁气缠身。
郁止的房间他并非第一次来,上回来时,乃躲在房梁的梁上君子,今日再来,却是被主人邀请进屋的客人。
身份待遇的转变皆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喝杯热茶暖暖。”郁止随手倒了一杯千金一两的云山雨雾给谢辞。
这杯茶就要抵谢辞的一月的俸禄。
然而两人都无所觉。
郁止习惯了这些物品,他人眼中的价值千金,在他眼中不过稀疏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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