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徽不愿意这样。
在殷盛乐还只是皇子的时候,他不敢为了自己的私仇轻举妄动,怕会因为自己给殿下带来污点;现在殷盛乐已经是皇帝了,沈徽反而更加畏首畏尾,他熟读史书,很清楚天下人对于一个不愿娶妻,过继了姐姐的孩子,前半生风评还非常糟糕的皇帝而言是有多么地苛刻。
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将箱笼里的东西反复取出,又重新装回去,坐在灯底,无助叹息。
殷盛乐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游弋着赤龙的玄色外袍松松地挂在他肩膀上,头发散着,衣襟也略微散开,那双黑亮的眼里满是笑意:“阿徽,你还没休息,是在等我吗?”
沈徽下意识地起身行礼,一句“参见陛下”还没说出口,就被殷盛乐长臂一伸,揽进了怀里:“我也正高兴得睡不着呢!”
他看出了沈徽眉宇间的踌躇,却没有揭破,而是将沈徽的腰身一搂,往上一抬,在沈徽的小声惊呼中,把他的膝弯挂在自己的手臂上,就这么抱着他,在屋子里转了个大圈圈。
骤然的失重感让沈徽一下子没法继续去纠结脑子里原先想的那些东西了,他本能地攥紧了殷盛乐的衣裳,脸贴到了厚实的胸膛,隐约还能嗅见皂荚的气息:“殿......陛下,放臣下来.......”
他觉得脑袋有些晕了。
而殷盛乐还是好好的,闻言,他没有立刻将沈徽放下,而是抱着他走到里间,将人放在床边,再扶着他坐到床沿上:“阿徽。”
殷盛乐紧紧抓住了沈徽的手,五指紧紧扣住:“我今天好开心,虽然一开始很紧张,还有点害怕,但我还是好开心啊。”
“从今以后,我就不用再害怕什么了。”殷盛乐拼着送命的风险也要拿下西北,当然就是冲着皇位去的。
只有成了皇帝,他才能名正言顺地掌控大殷,他才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慢慢地改变这个世界,才可以最安全有效地保护自己的爱人。
“阿徽,阿徽,你什么时候,愿意做我的皇后呀?”
低沉而磁性的嗓音里混着满满的甜蜜。
沈徽看着他:“陛下,为君者......”
“我不会娶旁人为后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殷盛乐低头在沈徽的手背上轻轻地咬了一口,“你要是不愿意当皇后,那什么贵妃婕妤的,你乐意是什么就是什么,反正只有你一个。”
沈徽这下子看出了他就是要跟自己胡搅蛮缠了,他深呼吸,道:“我是陛下的臣子。”
“这是工作上的事情,我跟你说的,是家事,公私得分开算。”殷盛乐厚着脸皮,再启攻势。
沈徽一退再退,与他辩论了一番为什么男人不能当皇后的道理。
最终却还是被逼到死角,毕竟他再多的道理,也没法抗住一个敢于将所有道理都掀翻了去的浑人。
“男子不能诞育皇嗣。”
“老调重弹,我既喜欢了你,早就做好没孩子的准备了。”
“男子为后,于礼不合。”
“礼是什么?不过是服务皇室的东西罢了,自古以来更改礼数的皇帝还少么?”
“男子相合,有违天理。”
“老天爷才没那么闲管这么多事儿呢,要是真有违天理,他早该在咱们第一次亲亲的时候降道雷把我劈了,阿徽阿徽,我今天好累哦,要阿徽亲亲才能起来~~”
两人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都坐到了床上,殷盛乐往沈徽怀里一倒,就不肯起来了。
沈徽抬了他好几次,也没把这人从自己身上抬开,只能像从前的许多次一样,由着他耍赖:“你就爱为难我。”
有些气闷了。
殷盛乐蹭蹭他:“是你老也放不开,明明冲我发火的时候,好大的气势呢,你却偏偏总要隐藏自己真实的心思。”他顿了一下,语气变得凝重了些,“阿徽,我从来都不骗你的。”
沈徽也愣了:“殿下与我是君臣。”
“君臣也能是爱人。”殷盛乐立马接上。
“皆如此的话,朝堂就要乱了。”沈徽神色黯然,“这对殿下不好。”
一段沉默的空白过后,殷盛乐轻轻开口问他:“那阿徽你为了我好,就委屈压抑自己,是为什么呢?”
沈徽被他问住了,原先死死压在心底,那个他根本不敢去想的东西又一次尝试冲破他给自己设下的锁:“我是您的臣子。”
“不对,我不愿意你仅仅是臣子,阿徽,我爱你,喜欢你,不愿意你总将自己放得这么低。”殷盛乐突然有了动作,抱住沈徽一个翻身,让后者趴在了自己身上,“你是明白的,你是清楚的,但你在害怕什么呢?”
沈徽慌了。
他的腰被殷盛乐牢牢锁住,跨坐的姿势叫他二人亲密无间,这当然也让沈徽的心更加慌乱:“我......”他张张嘴,母亲瘦骨嶙峋的模样突兀地出现在脑海里。
接着便是那血缘上的父亲那张令人憎恶的面孔。
他闭上眼,再睁开,却是自己陪伴了许久的小殿下,曾经他欢喜于只有自己知道小殿下温柔本性,后来渐渐将殷盛乐视为可倚仗的友人,再到后头决意要辅佐他开创一番事业......其实在这段过程里,无法言说,不敢直面的悸动早已像是岩缝中的草叶一样顽强而倔强的蔓生。
殷盛乐见他沉默,失落之余,又有些心疼。
不该再这么逼他的。
这几年来,两人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是唇齿间的纠缠。
殷盛乐觉得自己还是能再忍忍的,至于心底那不断地叫嚣着要将身上这人完全拆吃入腹的毒血,被他很习惯地镇压下去。
“阿徽......”他抬眼,却看见沈徽弥漫赤霞的脸庞,耳边是轻柔的织物落下的声音。
沈徽局促地捏着已经滑落到了臂弯上的衣物,散碎的发丝在他胸前晃晃悠悠,灯影错落。
他别开脸,躲过殷盛乐的视线:“臣......我不能留在宫里。”
殷盛乐已经完全绷紧了:“......啊?啊这......”
“陛下!”沈徽的声音变得羞愤起来,琥珀一样的双瞳泛着泪光,怯生生地,偏偏又混着种焦躁恼怒的火气,清丽如月的面孔也突然变得风情起来。
“行、都、都依你......”殷盛乐的脑瓜子几乎停止运转,虽然在梦里有过无数次幻想,但这实际操作还是头一次,他想着既然对方都如此主动了,自己当然更不能露怯,浑然没意识到自己究竟答应了什么,转而将指尖嵌入织物与雪肤之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带着仿若朝圣般的表情,颤着手,剥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呀——
急!!刹!!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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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沈大人搬出去了
殷盛乐脑中浮现的, 是那些不得见光的小画册背景上漫天飞滟的细雨,混着他在西北时曾听见过的,草原上的缓声哼唱, 或许还有不断往外迸发星火的柴薪在烈焰的吞噬下逐渐化作灰白的余烬。
昏黄的灯光里,沈徽的脸往侧方垂低, 他眼底落下一片弯月一样的阴影,盖去曾经哭泣时留下的嫣红的印痕。
初尝//情//爱滋味的年轻人多少都是不知满足的, 更何况殷盛乐憋了这么多年了, 当然是脑子一热就满心想着要将压抑许久的欢愉从沈徽身上尽数找回来。
初始时, 两个都没什么经验的家伙自然都叫对方吃了好些苦头,而空有一脑子理论的殷盛乐在最后的时刻终于想起来自己暗藏的药膏, 一股脑儿地用上了, 才避免沈徽受伤, 可即便用上了药膏, 头一次的承欢也叫沈徽尽吃不下, 两人磨磨蹭蹭地捱了许久,才勉强找到最适合二人的韵律, 如此之后,才是水到渠成,愈发融洽。
只不过作为新上任的皇帝, 殷盛乐再怎么贪恋被窝里的温软,也不好做出登基的第二天就罢朝的荒唐事——他们胡闹到灯火都燃尽,外头的宫人也开始了走动的时刻,才将将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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