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他仍然会继续沉默,谁料这句话话音刚落,江予珩就倏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容因,一言不发。
“你……你这样看我干什么?有话就说,长嘴就是让你用来说话的。”容因没好气地说,“不想说话就离我远点,看着就烦。”
“就那个秦昼你看着不烦是吗?”江予珩说话声音不大,还是那样平平淡淡的语气,但其中隐隐暗含着的质问却让容因不舒服极了。
“提他干什么?这关他什么事?你要是想找他,就去找啊,拉着我做什么。”
“为什么不能提他?他在你眼里很特殊吗?别人提都不能提,提一句你都要生气?”江予珩说,“因为你们已经订婚了,所以他是不一样的,我说的对吗。”
明明是疑问句,却用的肯定语气,像是早已经认定了秦昼在容因这里和所有人都不同。
容因生气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你不要无中生有好不好。”
“还有,”他抬高自己被江予珩握在手里的手臂,“你打算什么时候松手?你捏得我很痛。”
江予珩一怔,总算松了手,容因收回自己的手腕,转了转,又碰一碰被他捏红的地方,很轻地嘶了一声,露出些难受的神情,转而狠狠瞪了他一眼。
江予珩紧绷的模样松了一点,下意识问:“疼吗?”
“废话。”容因说,“你让我这么用力抓你一下看看疼不疼。”
一条手臂突兀地横在容因身前,江予珩说:“那你抓吧。”他说,“对不起,我刚才太生气了,没有控制力气。”
容因毫不客气地打开他的手,无语道:“你懂不懂什么叫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用力打你,难道我自己不会痛吗?”
“对不起。”江予珩说。
“算了算了,我大度一点原谅你了。”容因一挥手,“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他睨一眼江予珩,“我警告你不要说什么奇怪的话。”
“……”江予珩闭了嘴。
容因轻哼一声,“走吧。”
江予珩却再一次拦住他,在容因生气之前,变魔术一样不知从哪里找出个饭盒来,面色镇定,可掩盖在细碎黑发下的耳廓却微微泛红:“食堂已经关门了,而且现在去,也都冷了……”他顿了顿,把饭盒往前递给容因,“我做了几个菜,你先凑合着吃一点吧。”
容因看他一眼,接过饭盒,撇嘴道:“要不是这么晚了,我才不会吃你的东西。”
打开饭盒,里面的东西意外的卖相都还不错。晶莹饱满的米饭、色泽鲜艳的红烧肉、翠绿的芦笋和小炒肉,最后一格里竟然还放了胡萝卜玉米汤。饭盒是保温的,容因打开的时候,热气蒸腾,带着香气。他凑近闻了闻,情不自禁地说:“好香啊。”
江予珩很浅地笑了一下,表情柔和下来:“尝尝看吧。”
容因拿着勺子,很小心地从边缘挖了一块米饭,放进嘴里小心地吃起来。他嘴巴刁得很,容泽不止一次说过他挑食,还说他能活到这么大全靠自己还养得起。
容因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但也不得不承认,能让自己觉得好吃的东西真的非常少。
没想到江予珩做饭这么好吃……
容因没忍住又吃了一口,再一口,又一口……
不知不觉,米饭被吃了大半,除了被容因嫌弃地挑出来的胡萝卜,其他的菜都没剩多少,连汤都喝了三分之一。这对容因来说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他胃不好,消化不了太多东西,食量小,又挑剔的很。小时候容泽追着他喂饭都要折腾一两个小时,每每让他头疼不已。长大了更加,经常这里挑两口那里挑两口,跟完成任务似的,非得有人在旁边盯着他好好吃饭,他才会不情不愿地多往嘴里塞几口,还要边吃边瞪你,活像人家强迫他吃毒药。
容因小小地打个嗝,江予珩在一旁拿出一张纸替他擦嘴巴,容因吃得开心,就很乖巧地没有动,还冲江予珩笑。
“看在你今天做饭好吃的份上,勉强原谅你了。”
江予珩没说话。秦昼的的话让他如鲠在喉,可容因明显拒绝交谈,他强行克制住自己想要刨根问底的欲/望,也没再提之前的事情。
容因见他没答话,就觉得这件事情已经放过去了。他看了眼时间,轻轻扯了扯江予珩的衣摆:“快点走吧,下午要训练了,我可不想迟到受罚。”
江予珩沉默着点了头,跟在他身后。
晚上和下午的训练与上午也没什么不同,无非就是站军姿跑步之类的,但秦昼的训练强度比其他教官都要大得多,一整天的训练下来,江予珩都感到有些疲惫,更别说容因。
下训之后,秦昼意外地没有过来找麻烦,似乎是有什么急事,宣布完“解散”之后,就急匆匆离开了。
容因虽然不怕他,但很嫌麻烦,这下见秦昼自己离开,不由松口气。他收了东西准备宿舍的时候,收到傅敛发过来的消息,问他在哪,还说要过来找他。
容因给他回了个在训练场,头也没抬地和江予珩说:“你先走吧,我要等人。”
江予珩沉默了一会儿:“是等傅敛吗?”
“对啊,他说要给我送东西,”容因说,“让我在这里等一下,他送我回宿舍,那你先回去吧,我就不跟你一起了。”
同学们都累得够呛,结伴三三两两飞速离开了训练场,恨不得飞回宿舍,才过一会儿,四周喧闹的人声明显静默下来,路灯昏暗,有飞虫不断绕着它飞行,微弱的灯光仅仅映亮了这一小块空地。
江予珩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白天那枚做工精致的戒指又浮现在他眼前,秦昼含笑的神情和亲昵的语气、那天早上傅敛牵着容因离开的背影交叠出现。江予珩忽然上前一步,半张脸显露在灯光下,他一把抓住容因的肩,有些控制不住地问:“为什么要等他?”
“除了他,还有秦昼,容因,你——”他说话声不太稳,“到底还有多少人?”
话音才落,江予珩猝然后退一步,又猛地抓住容因的手,再也忍不住:“不许等他,你跟我回去。”
似乎是顾及今天中午的事情,他这回没用多大的力气,容因很轻易挣脱开,蹙眉说:“你干什么江予珩,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我都说了傅敛有东西要给我,你没听懂吗?”
“还有秦昼,他跟你订婚了是不是?”江予珩声音抬高,今天中午的争执再一次浮上心头,那种梗住的感觉令他难受不已,“你们在民政厅登记过了,是吗?”
“是又怎么样,这很重要吗。”
江予珩表情很难看:“我不想再跟你讨论这个了,总之,你现在跟我回去,不许等傅敛。”
容因也不高兴:“你管得着吗,你跟我什么关系,用得着你来管我做什么?”
黑暗中江予珩呼吸骤然一滞。
什么关系……
说得对,他现在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有什么资格干涉他。江予珩收紧拳头,脑海中一片混乱,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脏乱交错的小巷、破旧落败的学校、麻木不堪的眼神……
死在乱棍下的父亲和母亲临终前垂泪而模糊的眼睛,紧紧握着他的手一点点变凉,然后垂落。
太多理由了,我不应该靠近他。江予恒想。
“你到底想说什么?”容因说,“长了嘴不说话你还不如是个哑巴。”
不应该靠近的理由太多了。
可我不得不靠近的理由只有一个。
江予珩闭了闭眼:“容因,如果我说,其实我……”
“——因因?”昏暗的小花坛旁传来傅敛的声音,脚步声逐渐接近,他的声音沉闷极了,浓黑的眼眸看过开,微微笑了声,“这是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笑死,所有人互相觉得对方在因因眼中很特殊(禁止套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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