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能让她稍微安心的,大概就是翠竹对她的衷心,这么些年,两人在宫内风风雨雨的一起走过来,翠竹早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赢得了贤妃的信任,贤妃相信,在关键时刻,翠竹姑姑宁可自己死了,也不会将她牵扯进来。
贤妃将所有能在宫内悄无声息做到这一步的人全部怀疑了个遍,觉得人人都有嫌疑,又谁的把柄都抓不住,从各主宫的妃嫔到皇后,甚至太后,一一怀疑过去,就是没想到皇帝身上去。
皇帝这次心有怀疑,早有准备,让人抓了程家那个才闯了祸,躲在程家不敢出门的独苗苗做威胁,三根手指砍下去,程家独苗苗连哭嚎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晕了过去。
宫内擅长审讯之人,连夜审讯,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打击下,翠竹姑姑很快就招供了。
这是贤妃没想到的,也是皇帝没想到的。
谁都没想到,翠竹衷心于贤妃娘娘,但她更衷心于程家,这位看着不显山露水的翠竹姑姑,竟然是程家独苗苗的亲小姨呢?翠竹是程家精心培养的家奴,她亲妹妹被贤妃父亲收房,生下了这个孩子后,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程家就遭遇灭顶之灾。
也是在翠竹姑姑的提醒下,贤妃才会在程家那么多人中,挑中了这个孩子,在皇帝面前力保,让亲侄子活了一命。
在翠竹姑姑心中,程家的事情最大,其次是代表程家的这个独苗苗,第三才是贤妃,因而,自己受刑能一声不吭的翠竹姑姑,在亲眼见到审讯之人砍了独苗苗三根手指还不罢休,要砍脚趾时,终于崩溃了。
时砚几人还没进京,皇帝就接到了宫内传来的密信。
经过短暂的几天相处,贺大山这个弟弟已经可以不要了,被皇帝一脚踹下去,让他和悦娘一辆马车,滚远点儿腻歪,得来贺大山一个满是得意与挑衅的眼神。
唯独时砚这个大侄子,说话虽然气人,但意外的和他眼缘,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时砚。
时砚看的叹为观止:“据翠竹姑姑所说,程嫔当年因着您查抄了程家,加上宫内的七皇子这个唯一的依仗频频传来病重的消息,觉得心下没有保障,所以特意花费了好一番功夫,费尽千辛万苦,用上了他们程家早年特意寻来的秘方,给您准备了好东西,想和您老人家春风一度,再生个孩子保住地位?
结果却被我爹无意间抢了先,导致她失去了唯一的好机会。因此对我娘怀恨在心,刚好我爹临时有事,将我娘交给她照顾,正好羊入虎口?”
皇帝叹口气,展开另一张纸给时砚看:“这是翠竹交代的药方,里面许多药材非常难得,可能一辈子都凑不齐一副,说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也不算错,说能保证一次受孕,朕是相信的。
程家祖上有人行医,程家人手里有几张奇怪的方子不足为奇,翠竹本身懂医理的话,配合程嫔行事加害你娘也能说得通。
程嫔心思狭隘,为了宣泄心中的不满,本意是让你娘丢了那几日的记忆,然后在她的安排下,嫁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男人,折磨她一辈子,没成想,事情进行到一半儿,遭遇敌袭。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命人将你娘半道儿扔给敌人,想让敌人狠狠地折磨你娘,你娘能平安出现在西水村的原因,翠竹显然是不知情的。
不过这里还有一份当年侍卫的招供,你看看吧。”
时砚接过来仔细瞧了一遍,简直再一次感叹他娘这崎岖坎坷的前半生:“竟然是我爹留下的侍卫拼死送她去西水村的。”
时砚再次感叹:“陛下,您眼光可真好,这样的女人都能称之为贤妃。”
皇帝冷哼一声:“若不是当年一连串儿的事情对朕打击太大,好几年没缓过神儿,你小子以为这么点儿手段就能隐瞒朕?”
时砚不在意皇帝的勉强挽尊,继续插刀:“您就别装了,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您媳妇儿是不省心的,儿子也是不要脸面的,我早就不会笑话您了,只会在心里同情您,您要是不好受,大可不必这般强颜欢笑。”
皇帝不解:“行玉好好地,怎么着你了,就成不要脸了?别以为你是朕侄子,朕就不会怎么着你!”
时砚淡定道:“您让人去查落安县县令的事儿我都知道了,我还知道,落安县县令抓捕钱老爷一家,是受了您亲儿子,七皇子的授意。
且七皇子之所以那般做,完全是因为他不要脸,抢了钱老爷的逃妾,两人早就珠胎暗结,因此才才想杀人灭口,对钱老爷一家赶尽杀绝,连三岁小儿都不放过!”
时砚用“你真可怜,但我不说”的眼神看着皇帝。
皇帝大怒:“这你是从何得知的?”
“您二位说话声那般大,跟在我耳边说话有何区别?我一个大活人躺旁边睡觉,直接被你们吵醒了,我还以为您是故意想让我听见那个消息的呢,我能装作继续睡着的样子配个你们已经用尽了我全身的演技,可别奢望太多。”
时砚淡淡道:“别指望我,没结果。”
第155章 同情泪
皇帝恼羞成怒, 想一脚将时砚也从马车上踢下去,让时砚和克他的弟弟贺大山, 一家三口团团圆圆相亲相爱去, 但他没有。
因为他打不过。
于是皇帝非常现实的选择了对时砚视而不见,假装马车上没有这么个人,自个儿一个人生闷气, 想不通怎么他运气就这么背。
选的女人是个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 不仅在算计他,还算计了弟弟弟妹。
恶毒女人生的儿子, 行事简单粗暴, 轻易被人抓住了把柄, 简直丢人。皇帝眼里, 是不介意七皇子强抢钱老爷的爱妾的, 在前朝, 皇帝娶兄弟的女人,和那些女人生儿育女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姑侄同时嫁给皇帝的事屡见不鲜。
皇宫是天下规矩最森严的地方, 也是最不讲规矩的地方。
规矩都是对着别人讲的, 对皇帝不适用, 他本身就是给别人立规矩的存在, 别指望一个拥有天下的皇帝, 能守着规矩过一辈子, 只要这个皇帝大面儿上不出错, 后世已经能在史书上大书特书,将这个皇帝树立成道德模范了。
皇帝介意的是:“连这点儿小事都处理不干净,让人轻易抓住了把柄, 简直是废物。”
时砚歪在被窝里, 脸色苍白,一副病弱样子,手里不知道翻着什么书,淡淡道:“陛下,请允许我提醒您,您方才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口了,虽然不知道您这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但我只能当成您是无意的。”
皇帝一噎,吩咐在旁边装死的福安公公:“去,传旨回去,贤妃心思恶毒,罪大恶极,除去贤妃称号,令其在明心殿抄写佛经,无故不得外出,旁人无朕旨意,不得随意探望。”
“另,七皇子御前失仪,在府中禁足两月。”
“再有,让人将京城的裕亲王府打理一番,王府的主人要重新入住,让礼部的好好办差,该添置的都添置妥当,一应用度都要最好的,别让手底下的糊弄了事,明白吗?”
“还有,让人告诉母后,裕亲王携带家眷回京了。”
皇帝吩咐完这些事,转头对时砚轻声解释:“明心殿是皇宫中一处偏殿,让程氏在里面抄写佛经,就是将其圈禁在里面一生的意思,这个惩罚已经不轻了。
你也别怪朕不处理了程氏,朕倒是想,但她毕竟是七皇子的生母,在七皇子没有犯下明确大错的时候,因为这些罪名,程氏也不会有性命之危。”
时砚淡定的点头:“我知道啊,就算我不能理解,也不能将您的决定如何吧?您何必多此一举的解释,显得您心虚似的。”
福安在旁边听的战战兢兢,尽管这一路走来,已经过去好几天,但他还是不能适应皇帝与裕亲王世子的相处模式,要不是知道时砚是裕亲王亲儿子,福安都要怀疑时砚才是陛下最宠爱的那个儿子。
这昏庸重视程度,怕是时砚说一声想要江山社稷,他们家陛下也能认真考虑一下。
时砚本人当然不会产生这么离谱的幻想,他非常明确的知道,因为他是大侄子,皇帝才敢这么宠,要他是亲儿子,皇帝这般行为,不是想将他当吸引众人的炮灰靶子,就是真没把他当下一代继承人的候选人,已经完全放飞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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