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大山很快回过神来,语气坚定道:“我必须去见我亲生母亲一面, 但我也不会回那个家。”
时砚挑眉:“即使是皇家?”
贺大山重重点头:“即使是皇家。”
时砚道:“您这一回去, 恐怕想不想认, 就不是您说了算的, 我且问您一句, 关于以前的事儿, 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贺大山摇头, 忽而又点头:“今儿你娘说起我们俩人在落安县相识的经过时,爹这脑子里总有另一个画面,好像是一间屋子里, 你娘躺在床上, 我们两人正在争吵,我又想不起在吵什么……”
时砚:“没了?”
贺大山:“没了。”
时砚:“那您想起来的还真够多的。”
贺大山丝毫不觉得儿子这是嘲讽他,反倒是非常满足道:“这就够了。”
时砚毫不留情的打断贺大山甜蜜的回忆:“爹,恕我提醒您一句,今儿是您大哥带着您侄子找来了,说不得明儿您妻子拖家带口的找上门来,您还是先想想到时候该怎么和娘解释吧!
毕竟您一个在山上生活了生活了十几年,没什么本事,打猎差点儿将自己一条命给赔进去,对山下生活一无所知,且独身一人,无牵无挂的猎户,是怎么冒出这一堆又一堆的亲戚的,实在让人有些费解。”
贺大山终于被现实击倒,一脸震惊的看着时砚,仿佛刚刚才想到这个问题的样子,时砚施施然起身,准备回房睡觉,路过贺大山身边时,好心的拍拍贺大山肩膀:“爹,您就别装了,虽然您的表演毫无痕迹,但这种事,只要是个人,就会想到。
我不信您昨天没想这些。
不过您不用太感谢我,既然您自个儿都在刻意回避,作为儿子的我呢,也不好越俎代庖,因此特意没问贺行玉关于您以前的事儿。”
知道贺大山是个行动力强的,没想到强成了这样,等时砚第二天中午回家吃饭时,贺大山将时砚叫至书房,小声且得意道:“爹去问贺大河了,爹以前守身如玉,身边儿连通房丫头都没有呢!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时砚却是不信的:“您可别告诉我这是你们老贺家男人全部洁身自好的结果!您摸着自己胸口问问,这话您能信吗?”
贺大山嘿嘿一笑,又是那种老实憨厚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个爹也问了,贺大河说,与他们家男子从小种的那种药有关,虽然能抵抗很多毒药,但也有个缺点,就是不宜过早行房,最好是过了十五岁,否则于子嗣不利……”
贺大山越说越小声,脸蛋红扑扑的,看的时砚一阵别扭。
“爹,您当年和我娘成亲的时候,有没有十五岁?这么多年都没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出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时砚怀疑道。
贺大山当场就跳起来了:“怎么可能?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懂!爹和你娘早就商量好了,孩子多了难免偏心,因此这辈子就打算只有你一个孩子!”
贺大山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时砚解释,于是压低声音道:“你年纪也差不多了,回头爹给你找本书你自个儿看看,可别在外人面前问这种问题了!太丢咱们男人家的脸了!”
时砚不用想就知道贺大山想给他看什么,这玩意儿他书房的书架上一堆,要不是家里没人乱翻,那些东西也不会被时砚随意摆在最容易够到的地方。
但他爹的一番好意,他也没拒绝。
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您去找贺伯父了?直接问的?肯定说了不止这一件事吧!您答应了他什么?我可不相信您一脚踏入他们家大门,不应承下什么能竖着走出来!”
贺大山挠了一下脑袋:“也没什么,他们身边带着好几个太医,还有两个据说是专门给贺大河看病的御医,围着爹检查了一个多辰时,什么毛病都没查出来,还说爹现在的身体健康的很。
贺大河要求爹每天去他们家,让他们家的大夫给爹诊脉,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诊就诊吧,要真能让爹想起以前的事儿,爹算他们本事!
后来我们商量了一下回京看望你祖母的事情,爹的意思是,爹一个人回去,快去快回,前后大概两个月就能回家,还能赶上你娘生辰呢。
贺大河的意思,是想让我回去继续做王爷,还要咱们搬家去京城,这件事爹是不能同意的,多大本事端多大碗,不用想都知道,京城不需要一个只会打猎和做生意的王爷。
到时候大家都尴尬,又是何必呢!这个道理就是贺行玉那小子都明白,但贺大河就是不听,爹觉得他就是唯我独尊惯了,欠教训而已。
看他都不着急,说明京城老太太的身体好着呢,他想耗着,爹就陪他耗着,什么狗屁脾气!”
时砚看贺大山说着脾气就上来了,心说:您这脾气也不咋好,也就在自家人面前看着老实憨厚没脾气,外面冷着一张脸,一天到晚都没人敢跟您说几句话。
时砚摸着下巴思索:这件事目前为止,看起来皇帝那边没说假话,且是真心实意想带贺大山回京城,对贺大山并无恶意。
要是真有什么图谋,人都找到了,暗中做点儿手脚,简直防不胜防,没必要多此一举。
时砚的食指一下一下敲击在椅子扶手上,心里对小甲道:“我爹娘之间一定还发生了什么事,且是他们同时都忘记了的。
时砚小时候,无意间在悦娘压箱底的物件儿里,见到过一枚质地通透的玉佩,我现在仔细回想,背面好像刻着一个裕亲王的裕字。
依照我的推测,那枚玉佩应该是裕亲王极为重要的物件儿,他会在何种情况下将象征身份的贴身玉佩送给我娘呢?
且两人好似都记不起那玉佩的来历似的,悦娘只当拿那东西当做值钱物件儿收着,准备将来应急之用,可惜这么多年也没用到。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时砚百思不得其解。
偏这个时候,小甲弱弱的提醒时砚:“组长,你别忘了,你还不知道你亲爹是谁呢?要是人家小两口是真心相爱,你爹这个人渣做的事,简直丧尽天良,畜生不如,强、奸妇女,千刀万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时砚声音危险道:“你以为我听不出你是借着骂我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爹,来内涵我吗?最近是时间太充裕,年终考核都准备好了,想让我提前送你回局里体验考场的威力吗?”
小甲刚学会内涵别人,就被时砚给一巴掌拍回原形,郁闷的不想说话。
倒是时砚的困惑很快就被贺大河亲自解开了。
这天时砚指挥时綉和贺行玉两人,帮着摆放酒楼的酒坛子,将两人指使的团团转。
时綉心甘情愿,贺行玉敢怒不敢言。两人干的满头大汗时,悦娘拎着一篮子绿豆汤进来,招呼几人:“今儿天热,特意给你们熬了绿豆汤,放在井水里湃过了,冰冰凉凉的刚好入口,都别忙了,先过来喝一口。”
贺行玉不是第一次见悦娘,知道这是时砚堂哥的母亲,十分乖巧的道了谢,斯文的接过碗喝起来。
几句好听的话将悦娘哄得开心不已,喜的悦娘非要给贺行玉再添一碗,时綉在旁边愤愤道:“马屁精!”
“告状精!”贺行玉当场反击。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的当口,门外传来低沉的笑声:“行玉,先生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贺行玉被这声音一惊,一碗汤差点儿撒了。
悦娘好奇的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威严男子。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因着她喜欢贺行玉,因而对上贺行玉的长辈,语气也十分温和:“贺老爷,您就是行玉父亲吧?听大山说,您与他是新结识的好友,您能放心将自家孩子放在我们家酒楼,就是对我们家的信任。
行玉这孩子乖巧的很,你千万别……”
悦娘这话说到一半儿,实在有些说不下去了。
眼前贺老爷这张与贺大山极为相似的脸,越看越让她心下惊讶。悦娘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转移到时砚身上,想知道是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时砚头疼的揉揉眉心,没好气道:“您老人家不是说,平日里不会打扰我们家正常做生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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