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假装叹气:“我什么都不喜欢吃,我挑食。”
时妈妈好整以暇:“那下回给你蒸姥姥做的花糕,她就等着给你寄这个呢。”
时清柠立刻变了脸色:“不了不了!”
那花糕一个比他三个头还大,他只吃过一角,之后就落下了阴影。
时妈妈失笑。
其实不用说她也很清楚小儿子的口味,小孩偏爱甜口,又容易吃腻,多准备些喜欢的花样给他,不知不觉就能哄他多吃一点。
时妈妈转向柏夜息:“小柏想吃什么?除了柠檬排骨。”
柏夜息说:“都可以。”
“比如呢?”时夫人说,“我听阿姨说,都好久了,一直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时清柠闻声顿了顿,看向了柏夜息。
他又想起那个之前一直藏在心底的疑问——
薄荷好像对什么吃的都不感兴趣,吃饭也只是像完成任务一样。
柏夜息想了想,说了几个菜式,一一被时妈妈记下了。
但时清柠却分明发现,他说的几个都是今晚桌上的菜。
吃完晚饭,时清柠撑得不想动,却还是被拎起来喝了药。
好在现在的药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苦了,而且医生知道他肠胃不太好,还加了些调理助消化的药剂。
喝过药之后,时清柠反而比刚吃完饭时舒服了一点。
他在客厅里消食,正想找柏夜息问一下吃饭的事,手机上忽然跳出了一个视频电话。
电话是孔阙打来的,时清柠接起来,就看到了摇晃模糊的画面。
“二少!这两天身体怎么样了?”
孔阙似乎正在室外走着,直到画面稳定了些,时清柠才看到了摄像头扫到的另一张脸。
是秦知深。
时清柠说:“没什么事了,你和秦少在一起吗?”
“对啊,我们放学一块打球去了。”孔阙用球衣擦了擦汗,聊了几句之后便问,“你晚上要不要和我们一块连麦打游戏?还缺个人呢。”
时清柠不怎么玩游戏,手游端游都不玩,一是他没什么兴趣,再者医生也不建议他长时间看电子屏幕。
听他拒绝后,孔阙又问:“薄荷在你旁边吗,你帮忙问一句,他玩不玩?”
时清柠抬头看了看沙发另一头的柏夜息,也懒得再下去穿鞋,就直接从长沙发上膝行过去,盘着腿坐到了人的身边。
“薄荷,孔阙他们问你要不要一起玩游戏。”
柏夜息睁眼,摇摇头:“不了。”
孔阙没办法,又和时清柠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倒是时清柠若有所思,看向了重新闭目养神的柏夜息。
想了想,他发现自己从来没见过柏夜息打游戏。
这好像有点奇怪。
虽然上学的时间不久,但时清柠也清楚,正值高中年纪的同学们对游戏有多么热衷。
即使二十九中管得严,这种热情也从没有被彻底斩除过。
可薄荷为什么会对这种同龄人都喜欢的事情毫无兴趣?
时清柠想着,视线忽然一顿。
“薄荷,”他跪坐着,在沙发上直起身来,探手去摸男生的额头,“你不舒服吗?”
柏夜息睁开了眼,轻轻摇了摇头,微凉的皮肤蹭过时清柠的掌心。
“没事。”
正要外出加班的时弈打着电话路过客厅,正好看见他们。
……怎么又凑到一起去了。
他弟弟还抬头看了过来,问:“哥,刚刚你们在外面吹风了吗?”
时弈挂了电话,说:“没有,怎么了?”
“薄荷好像有点不舒服。”时清柠有些忧心。
时弈:“桌上电话直接按长1,能打到陈医生那里。”
柏夜息抬手轻轻握住了男孩的手腕:“不用,就是吃完饭有点困。”
时妈妈也走了过来:“累了吗,你们俩都消消食早点休息吧?”
时清柠点头:“好。”
时弈倒是乐见他们早点上楼,各回各屋休息。
结果两人的确上了楼,时清柠的声音却也飘了过来。
“薄荷,我们一起睡吧。”
“这样你不舒服了随时能叫我。”
时弈:“……”
已经上了楼的时清柠并不知道楼下哥哥的郁闷,他是认真在提议。
柏夜息顿了顿,还是道:“没事,我睡隔壁吧。”
时清柠却不听:“我想和你一起睡。”
柏夜息声音染着一分倦意的哑,有点无奈:“我怕会影响你休息。”
时清柠问:“前些天你怎么不说这种话?”
前些天时清柠还没出院,柏夜息一放学就会过来,晚上就直接在病房里拉一张沙发床睡。
时清柠劝他回去好几次,柏夜息也没有听。
所以时清柠今天也打定了主意,要拉人过去。
“不行,你不同意今晚我就霸王硬上弓!”
柏夜息:“……?”
他内心的滋味一时有些复杂。
跟着上来的时妈妈失笑,轻轻拍了拍时清柠的后背:“别乱用词。”
最后还是时清柠赢了。
柏夜息卸了力,顺着被人拉进了对方的卧室。
腕间清晰传递过来,是他日思夜念的熟悉体温。
或许……
或许只借这体温一晚,驱散噩梦的蔓延,也不算贪恋。
卧室里有投屏,可以直接看电影,时清柠打开投屏,把遥控器递给柏夜息:“你选一个吧?”
柏夜息看了一眼屏幕,历史记录里全是宇宙星空的纪录片。
他直接点开了上次播放的那个。
低沉磁性的旁白响起,纪录片开始继续播放。
时清柠却没去看屏幕,仍在望着柏夜息。
影片也是吗?
他想。
薄荷对吃的不感兴趣,对游戏不感兴趣,对电影不感兴趣……甚至对擅长的钢琴和篮球也不是真正地沉迷。
他好像对什么都不太在意。
这或许和柏夜息自小颠沛的经历有关,时清柠能猜到一些,却还是很想知道。
到底什么才会让薄荷专注上心?
相处了这么久,时清柠发现的也不过是薄荷喜欢喝柠檬味苏打水,上次遇到柠檬排骨多吃了几块,还有……
时清柠视线一顿,落在了柏夜息颈间的银光上。
他忽然叫了一声:“薄荷。”
柏夜息回过头来,就见男孩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颈间。
温软的触感一碰即分。
“我有个问题……你介意的话就不用说了。”男孩问他,“这个银链,是谁送给你吗?”
柏夜息垂眼,放轻了声线。
“是我自己做的。”
男孩抬眼看他,卷长的眼睫向上翘起,浓而密。
“或许说送的也可以。”
柏夜息说。
“是上天送我,每一环都是一次好运。”
是庇护,是礼物。奖励他,也提醒他做约束。
比如今晚。柏夜息暗自叹了口气,同床睡在男孩身边,在某种意义上免不了要难熬一点。
时清柠愣了愣,像是没想到这个答案。
他又伸手碰了碰柏夜息长长的银链,轻声说。
“那你的运气一定很好。”
面前男生忽然呼吸一滞,良久,才低低吐了口气。
然后时清柠就被人圈进怀里,轻轻地抱了一下。
柏夜息清淡的气息落在他耳畔。
“嗯。”
甚至已经不能只用“好运”来形容,只有最甜级别的美梦。
才能伸手将你紧拥。
投屏的纪录片还在放着,时清柠先去了浴室洗漱。
等他出来的时候,靠在沙发上的柏夜息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时清柠皱了皱眉,不只今天,自手术的这段时间以来,他就一直觉得薄荷有些疲惫过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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