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年轻刚入职的许罗森,打的申请一遍遍被驳回,却从来没放弃。
最后他的申请流程过于标准,被学校拿去当评比用的公文范例,有个领导过意不去,才终于批了这份申请。
学生们并不清楚这些背后的弯弯绕绕,只是对那两台硕大的机器好奇。虽然课前他们已经拿到了印好的观摩说明,可是真看见实物,感受却还是相当不同。
“好了,现在三个班分成两个队,大家排好队依次过来。”
望远镜的倍率和角度都已经调好了,学生们直接就可以排队过去看。
今天是这一整周里最晴朗的一日,晚上八点,又是今夜云层最薄的时刻。
第一排同学过去时,大家都期待着他们的反应,可两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有个人嘀咕:“怎么没东西……”
许罗森上前,正要帮忙调试,不过他还没碰到望远镜,就有一个学生忽然惊叫起来:“我看到了看到了!”
他几乎语无伦次,另一侧的同学也是一声惊叹。
“哇——!!”
直到观摩完毕,换上第二排的同学,最先下来的两人被同学其他围着追问,却依然很难用言语来描述自己的所见。
不只是他们俩个,其他陆续看完下来的同学也一样。
原来有些事物,真的非亲眼所见,无法体会其万分之一的震撼。
像一双眼睛,天文望远镜将星河投映在人的脑海,探入人的心脏。
再没有比这更能震撼人心的存在。
邈远的夜幕深处,星辰瑰丽而肃穆。
原本来上这节晚课之前,还有同学心里犯嘀咕。
怎么什么是物理还要教一遍啊?
物理不就是永远学不会的题,和永远最绕弯的道理吗?
他们都高一了,又不是初中生,怎么还回头学序章去了?
可是直到亲眼看过天文望远镜的这一刻,分明许罗森也还什么都没有说。
学生们却忽然全明白了——
原来所谓物理,就是被星空激起的好奇。
队伍排得很长,学生们都在等,只是等得时间越久,期待却一点都没被消磨掉。
反而越来越浓。
不过仪器只有两台,大家也只能排着队等。而且有的时候学生不小心手抖,会碰到机器,要许老师一直照看着两边的机器才行。
他一个人也很难分成两半,正在给一边机器调角度时,另一侧观看的同学也疑惑起来。
“我怎么,怎么没看到东西啊?”
守在旁边的七班物理课代表说:“右侧,往右侧看。”
那同学听了,又看了一会儿,却还是说:“没有啊……”
“哎呀别人都看到了,怎么就你不行?你再仔细看看!”
课代表掐着表,说。
“快点哈,还有十五秒。”
三个班人数众多,虽然晚自习每节五十分钟,分给每个学生的时间也不过半分钟而已。
“我真的,真的看不到……”
那个同学都快急哭了。
“老师能帮我调一下吗?”
“老师在那边调呢,”课代表皱眉,“你真的不行吗?时间快到了。”
他越这么说,那同学越着急,紧张到腿都在打颤。
“能不能等老师过来看看?或者,你能不能帮我调一下啊?”
“我不会啊,我也第一次,这么贵的东西谁敢乱动。”课代表摊说,“你要多等的话,和后面人商量吧。”
果然,后面排队的同学不耐烦起来:“行不行啊?快到我了!”
眼看那个学生就要哭出来了,一个清润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看一下可以吗?”
课代表抬头,就见一个漂亮的少年走了过来,他轻轻拍了拍观摩同学的肩膀,掌心给人传递了一点温度,随即低头,看了一眼目镜。
少年动作太快,以至于那个同学都还没反应过来,少年就挪开了,把目镜重新让回给了对方。
“微焦糊了,调一下就好。”
说着,少年就抬手握住了调焦手轮,旋了半圈。
“哎你别乱——”
课代表都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听见了守在目镜旁的那同学惊叫起来。
“我看到了!看到了!”
同学终于圆满地看到了耀眼星辰,等到看完,他一连感谢了少年好几次,才终于离开。
少年还和课代表解释了一句:“我在家用过望远镜,知道一点基本操作。”
课代表语塞,就听身后有人道:“不错啊,在家用的什么牌子?”
是许罗森。
少年想了想,说:“徕卡。”
他选了个稍微日常些的牌子。
许罗森点点头:“操作差不多,对了,你哪个班的?”
“三班,时清柠。”少年说。
后面排队的同学还有不少,于是老师干脆就点了时清柠帮忙,两人分别照看两台仪器,进展也变得顺利了很多。
时清柠这边没排多久,就碰上了队伍里的秦知深。
“秦……”
旁边都是同学,时清柠及时收口,没把“秦少”叫出来。
“请。”
秦知深却没像其他同学似的着急去看目镜,反而目不转睛地看了时清柠好一会儿。
直到时清柠面露疑惑,秦知深才笑着摇了摇头,收回视线,靠近了目镜。
但他眼前却有比星空更美的风景。
刚刚时清柠帮那个同学解围,秦知深离得近,从头到尾全程目睹。
秦知深忍不住想。
太难了吧。
谁能克制住不喜欢上他啊?
观测时并没有遇到什么问题,秦知深顺利地离开了。
他反而有点遗憾,没出差错。
会像他这么想的同学总共也没几个,其余同学都格外期待这次观摩。
不过队伍很长,排得时间久了,也难免有人心浮气躁。
后面聊天的声音逐渐嘈杂,队伍也变得有些歪七扭八,原本一人一列靠近望远镜,渐渐也有人提前凑了过来,迫不及待想围观。
“靠近这里就可以了,对……哎?”
时清柠正在指导一个同学观测,却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差点碰歪望远镜。
他直身抬头,就见一个寸头的男生挑着眉梢瞥他一眼,然后跟没事人似的挪开了视线。
时清柠说:“同学,请在后面排队。”
寸头横了他一眼,不仅毫无自觉,还勾唇冷冷一笑:“你谁啊你?我凭……”
“唰——”
寸头的话没说完,就忽然有什么东西擦着他脸侧险险飞过!
破空声凌厉,直把人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东西径直向后飞去,重重地砸在不远处的篮球架上,发出“哐啷”一声巨响,复又弹落回来。
“我操你——”
寸头的粗口还没说完,又是一声凌厉“唰”响!
那东西弹回了投掷人手中,被人再次重重扔出,又是擦着寸头的脸庞毫厘飞过!
带出的冷风太厉,几乎擦得人脸疼。
寸头终于意识到了不对,闭了嘴不敢说话了。飞出的东西狠狠撞在篮球架上,再度弹回来时,才让人看清。
是一个篮球。
寸头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可是对方并没有就此打住,篮球第三次弹出,这次直接擦着寸头头皮飞过,险而又险,吓得寸头腿一软,直接蹲了下来。
“别、别!!”
“哐当!”
篮球第三次砸在球架上,弹回扔球者手上。
三次投篮,三下重响。
不只嚣张不再的寸头,原本嘈杂的长队也霎时彻底安静了下来。
众人愕然,纷纷望向了投篮的人——
夜色中,那男生长发如墨,眉目冰冷。
他开口,声线同样毫无温度,明明声调并不高,却因为这过分的寂静,清晰落入了每一个人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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