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到这个,医生也缓缓叹了口气,“说来惭愧,厉小先生心理的防备意识太强了,哪怕我接手他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心底究竟在想什么。只不过,他这次来医院,状况肉眼可见的不太好,甚至整个人还透着一股浓重的自我厌弃。”
“但他见了你后,情绪忽然就稳定下来了,所以不难看得出来,你们感情很好。”
“我们……”宋时眠低垂着眼,还是选择如实告诉医生,“我们吵了一架,然后他从家里出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医生稍稍坐直身体,眼底迸发出光芒,“你是说他跟你吵了一架?他变成这样,是因为你们吵架了?”
怕宋时眠多想,他解释道,“是这样的,厉小先生从来不跟我说发生了什么,所以哪怕他发病、病情变得严重,我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给他加大用药的剂量,你也知道,是药三分毒,再这么吃下去,他迟早得出问题。”
“如果这次他发病是因为你们争吵的话,你可以把争吵的内容跟我说说吗?说不定可以发现他为什么会发病。”
宋时眠也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
“我和他吵架是因为他瞒着我他有病的事。”
“你们结婚时并不知道他的病吗?”
医生的声音很温柔,再加上聊天室温度适宜,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馨香,宋时眠不知不觉间就被他牵着鼻子走。
“是的,所以我很生气,骂了他。”
医生问他,“那你是怎么发现他有这个病的?”
“我……”宋时眠犹豫了下,“我发现了他的另外一个人格,‘它’做了很过分的事,跟他平时完全不一样。”
他刚一说完,医生有些诧异地瞪大眼眸,“你是说你看见了他分裂的人格?”
宋时眠被他忽然尖锐起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对,怎么了?”
医生顿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听他母亲说,你们是相亲认识的,冒昧问一下,你们认识多久了?”
宋时眠如实回答,“一个月左右。”
“这不可能……”医生喃喃道,“这么多年来,我从未见过他分裂出来的人格,如果不是他跟我说他身体里藏着别的人,我根本就看不出他人格分裂。”
宋时眠也不是很懂医生的震惊,挠了挠脑袋,“可能因为我天天跟他待一块,抬头不见低头见?”
“不,你不懂。”医生道,“人格是会伪装的,他不想让我们发现,根本就没人能发现。”
“哦……”
宋时眠不是很懂,因为他感觉那天晚上厉潮像是怕他不知道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医生激动道,“宋先生,你可以把那天发生的事完完整整地告诉我吗?特别是次人格出来的时候,我有预感,这将是厉小先生病情的突破口。”
道理宋时眠都懂,但……
他踌躇道,“都要说?”
“当然,每一个细节都不能错过。”
宋时眠,“……”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细节全是口口,内容堪比岛国动作戏,其语言之优雅,其剧情之跌宕,其场面之混乱……
医生催促他,“宋先生?”
宋先生艰难道,“要不我让厉潮来跟你说?”
“你知道的,他拒绝和我们交流……”
宋先生微笑,“没关系,我把刀架他脖子上,他要么说,要么死。”
医生,“……”
你们夫夫玩得还挺野。
可为了厉潮的健康着想,宋时眠还是省略掉无数晋江不能写的细节,红着耳朵艰难地说完了。
“所以说,你的丈夫其实是你之前的邻居,但是他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以为你和别人结了婚,然后当着你‘丈夫’的面把你绿了?”
医生总结。
宋时眠,“……是的。”
现在拿出手机买站票连夜逃离这里还来得及吗?
医生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写得飞起,“那他当时有做什么带有危险性的动作吗?”
宋时眠,“……”
他的脑袋几乎都埋到了胸口,“把我……给……绑了。”
这么严重……
医生抬头盯着他,“用的什么?”
“丝……丝带……”
“绑的哪里?”
“手。”
“绑的什么结?”
“蝴……蝴蝶结……”
“啊……你当时挣脱不开吗?”
“我眼睛看不见……”
“……”
医生写字的手一顿,好一会才干笑一声,“看来宋先生和厉先生的婚后生活很□□。”
宋时眠,“……”
沉默,是他如今的主旋律。
医生问,“其余的没有了?”
宋时眠把头都快埋到膝盖上了,声音听着闷闷的,“医生,再问下去就真的不能播了。”
“好吧……”
医生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遗憾。
他把笔合上,朝宋时眠道,“针对厉小先生目前的情况,我这边有两个建议。”
“第一,让他跟以前一样继续接着吃药抑制。”
见说起正事,宋时眠把头从膝盖里抬起来,“吃药能治好吗?”
“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我们不知道他的结症,对他根本做不了心理辅导,药物只能起一个压制的作用。简单来说就是,把其它人格关着,别让它出来。”
“那第二个呢?”
医生顿了顿。
“根据你的描述,我能感觉到厉小先生的其他人格并不排除和你接触,我的建议是,你可以试着和‘它’接触接触,然后试着从中找出原因。”
“当然了,这个建议伴随着一定的危险性,因为谁也不能担保他的其他人格会不会作出伤害你的事。”
医生说完后,宋时眠的表情有些犹豫。
他补充道,“宋先生,你不用感到为难,哪怕你们是夫夫,但都是彼此独立的个体,你做的选择只要是遵循你内心的就好。说起来,他的病其实是你的负担,而不是你应该承担的义务。”
“至于厉小先生的父母……那边我会去沟通,他们不会怪你的,你这次能来医院,他们已经很感激你了。”
“我知道。”宋时眠说,“我回去考虑一下。”
见他说要考虑,医生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他眼前这位眼盲的先生,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冷静和坚强。
出去是医生带着宋时眠一块出去的,刚一打开门,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厉劭。
医生愣了下,“厉先生?”
厉劭是连夜赶的飞机从国外飞回来的,身上的西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就赶来医院,眼底挂着青黑,状态看上去并没有比刚刚的厉潮好上多少。
他的目光停在宋时眠身上,“你先去忙吧。”
医生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宋时眠,最后松开搭在他胳膊上的手,“那我就先过去了。”
于是空旷的走廊上顿时就只剩宋时眠和厉劭两个人。
说起来,这还是宋时眠第一次和厉劭单独相处。他对厉潮的父亲没什么印象,唯一能回想起来的只有沉默寡言这四个字。
于是他脑海里勾勒出一个弯着腰、表情瑟缩的中年男人形象。
简直就是老实人本人。
“爸……”
见厉劭不说话,宋时眠主动喊了他一声。
这声爸将厉劭从复杂的思绪里拽了出来,他解开衬衫的袖扣,伸出手,不知道该不该去扶宋时眠。
“阿韵她一整宿没合眼,我让她先回家休息了,厉潮他……”他顿了下,才接着问道,“他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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