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人物,你的清静值两百万?”
周明朗不知道自己这话有什么错,但明显父亲被惹得有些不快,咕哝道:“……难道就随他没事回来气我妈?两百万又不多。”
周父眉头一皱:“你小子真是好日子过久了对钱没有一点概念。那这样,以后每个月固定生活费三千,多一分没有。”
“……什么?”周明朗瞪大眼睛,完全摸不着头脑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一月三千的生活费,根本就没法活,“爸,你开玩笑吧?”
“我没跟你开玩笑。”周父对他伸手,“把卡拿出来,交给你妈。”
看父亲是认真的,周明朗捂紧衣兜,向母亲求助:“妈,你看爸他……”
周母似乎想说什么,周父一句话给她堵回去:“其他方面你惯就算了,你看他现在对钱是个什么态度。这种心态就是挣下金山银山都得败光了,你再阻止我,就是害他。”
周母虽然心疼,也承认了这句话,转头对儿子说:“听你爸的。”
周明朗已经快哭了:“三千,我饭都吃不饱。”
“那就去吃食堂,我看你们食堂饭菜很便宜。”
“食堂饭菜猪都不吃,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周明朗哭丧着脸,“要不然先打八折,一月八千,然后逐月减少,也给我时间慢慢适应一下。”
一家人正对周明朗的零花钱讨价还价,门铃又响起来。父母还没来得及反应,周明朗已经气势汹汹跑过去开门了,嘴里还嚷嚷着:“把妈气成这样还敢回来,真是脸皮厚……”
门一拉开,周明朗突然没声了,还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扭头大喊:“爸……”
周父也以为是周明赫折回来,跟在周明朗身后一同过去的,这会儿看到门外站着张逐,很是意外。
张逐二话不说抬腿就往屋里迈,周父伸手制止住他:“周明赫不在这里,有事你在门外说。”
张逐便收回腿,把行李箱放倒在地上打开:“这是两百万,你们拿去给万荔。”
万荔说什么都不要他的钱,周明赫因为结不了婚生了病,别无他法,他只能又来找周明赫的父母,因为万荔说过,这个钱应该由周明赫的父母出。
他答应过周明赫不再上他父母家来,但这算是特殊情况。所以他就背着周明赫,偷偷来了。
周父和周明朗看这一箱子钱全懵了,周母这时候也跟了过来,看到来人是张逐,大叫一声:“怎么又是你?你来干什么,赶紧走,我们家不欢迎你。”
“我只是来送钱。”他又抱起箱子,想送进周家里。
周父推着他,周母一个劲地喊:“送什么钱?没让你进来,出去!出去……”
箱子有些沉,张逐抱着还要往里挤,同时抵抗着好几只手的推攘,颇有些吃力。他也不明白,钱这东西人人都喜欢,到他这儿,怎么还偏偏送不出去了。
看他马上就要跨进来了,周母大惊失色:“……你这是私闯民宅,你没有这个权利……”
情急之下,周父指挥儿子:“快打电话给物业,让他们赶紧叫保安过来,然后报警。”
一听“报警”,张逐脚步一顿,飞快转身跑掉了,留下周家三人在家门口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逐一路跑到小区外才吁出一口气。
从最开始坐牢,到后来全国到处跑躲避搜查,生活经验告诉他,一旦和“警察”扯上关系,就意味着要倒霉。现在他还答应了周明赫,万一再因为什么事被抓住,周明赫肯定会特别生气,又叫他滚。
抱着一箱子钱,张逐回到公寓楼,路过周明赫门外时,敲了敲门。
以往他都直接输密码进,每次都会被骂。要是平日就算了,骂他就当没听见。但最近周明赫看起来心情不好,气性也格外大,他也就有所收敛了。
敲门没有回应,张逐又把耳朵贴在门上,里面也没有声音。这天是周六,他还以为周明赫在家。既然人不在,他就再无顾忌把门打开。
屋子里一股烟酒味儿,周明赫竟然也在。他坐在冰箱旁边的地上,背靠墙壁,一条手臂搁在膝盖上,脸埋在手臂里,另一只手垂在地上,握着一罐啤酒。
应该是听到有人进屋,他握着啤酒的手撒开酒罐,抬起来搭在了脖子上。
张逐十分意外,这次他也没打招呼就进来了,周明赫竟没有骂他。
既然没有骂他,他便走过去,在周明赫旁边蹲下:“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怎么不叫我一起?”
他捡起周明赫刚拿在手里的酒罐摇了摇,是空的。放下后,他又把地上所有的酒罐都摇了一遍,都是空的。他又站起来拉开冰箱,冰箱里也是空的。
他失望地坐回周明赫身边:“你偷偷把酒都喝光了,真行。”
周明赫在一旁无声无息,像一座泥塑的像,既不搭理张逐,又好像快要坍下去。
“你喝的时候就没有想过给我留点?都是我买的。”
“……”
见周明赫仍不跟他搭话,张逐也有些奇怪。他探出身子,伸长脖子,从下往上去看他到底怎么了。然而他的脸被手臂紧紧包围着,张逐就抓着他的头发,把脑袋给提溜起来。
往常要是这样,周明赫的拳头早已经挥到了他脸上,此时却任由他提拎着,不作反抗,也无力拒绝。
“哭了啊?”张逐看他通红的鼻头和眼泡,湿漉漉的一张脸,还有手臂上被濡湿的袖子,“啧,你真真是一点用没有。”
他放下周明赫的脑袋,朝行李箱努嘴:“那里是两百万,你拿去给万荔吧。我给她,她不要。给你父母,他们也不要。”
周明赫埋在手臂里,仍是不出声。
“那些够吗?不够你就说话,我来想办法。”
“……”
周明赫不搭理他,张逐开始不耐发:“你到底要什么,你就说,哭有什么用?”
“……”
张逐抓着头顶,心头升起一种奇异的焦躁:“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哭哭哭,哭就能不挨打了?哭就能不被欺负了?为什么哭,说出来,我帮你不行吗?别他妈只知道哭,烦死了。”
“……”
他什么词儿都说完了,周明赫仍保持原样,无动于衷。
在脑子里搜索一阵,看来除了那招儿,已经没有其他招。
张逐凑过去,表情嫌弃地将周明赫的刘海往后抚,露出额头。他深吸一口气,像小时候那样宽慰道:“弟弟别哭了,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说完他只能撅起嘴唇,捏着鼻子凑过去,那表情是千万个不情愿。
当他就要在周明赫额角印上一吻,用他所能想到的最后一招止住对方的哭泣时,周明赫突然起身,抓住他的手腕就将人往后推,一路抵在墙上。
周明赫瞪圆了眼,眼眶通红,睚眦尽裂,嘶哑的嗓子像是生咽下了这一生粗粝的痛苦,几乎发不出声音:“你干什么?”
“亲你啊,让你别哭了……”
他话未落音,就被周明赫堵住了嘴。
唇与舌被攫取,纠缠不休,直到一丝铁锈味儿渗进嘴里,在疼痛的舌尖上蔓延开。
张逐忍受着这种怪异,眉头紧蹙着,又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吻。当年周明赫还是方孝忠的时候就这样亲过他一次,亲完之后就不辞而别,八年毫无音讯。
亲得太久了,张逐有种快要被吞掉的错觉,终于回过神来猛推了对方一把。
周明赫放开他,双手撑在墙上,双臂将他圈在中间。曾经孱弱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人,那双有力的臂膀仿若坚实牢笼,牢牢锁住他的猎物。
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张逐的眼睛,因为用力过猛而开裂的嘴唇还在渗血,让他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狰狞:“你不是想知道当年我亲你什么意思,现在知道了吗?”
张逐被问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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