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刚打完招呼,服务员就把两大锅米线端过来,菜肉鱼丸噼里啪啦往里下。
“你不吃点?”蒋胜天瞅瞅陈藩面前光溜溜的桌板。
“中午吃了,我点个可乐喝。”陈藩起身去开了瓶可乐。
等到服务员转身走了,贺春景抄起筷子挑了几根米线放在碗里,淋了料汁搅合搅合,送进嘴里。
“贺春景,你那指甲还没长出来啊?!”蒋胜天忽然问了句。
“啊?”贺春景愣了一下,很快发现是自己抬手挑米线的时候把右手劈裂的指甲露出来了,被蒋胜天看到,“其实长出来点了,就是长得有点慢。”
“什么指甲?”陈藩皱了皱眉毛,玻璃瓶磕在桌面上,伸手过来要捉贺春景的手。
“没事。”贺春景往旁边躲了一下,继续扒拉碗里的白胖鱼丸。
劈裂的地方早就不是血糊糊的了,但手上的指甲嫩肉挺有脾气的,再往外也不好好长了。新生出的指甲并不像之前那样圆润坚硬,而是坑坑洼洼波浪形的,像一片小小贝壳那样覆在指尖上。
“我看看。”陈藩仍旧伸着手,固执地要看。
贺春景吃了两口米线,一转头陈藩还手心朝上在他身边举着,没办法了,伸手过去。
陈藩手指温温凉凉的,抓着贺春景的手掌翻看了一阵子。
“怎么弄的?”陈藩问。
“哇靠,你没跟你哥说?”蒋胜天夸张的叫了一声,“那天你命悬一线啊!”
“没那么夸张!”贺春景赶快堵他,但感觉到陈藩还是收紧了手掌的力道。
“什么命悬一线?怎么回事?”陈藩脸色沉下来,又抓着他的手,在那片残破指甲上摸了摸。
贺春景挨了烫一样飞快抽回手:“就那天在松山书院宿舍楼,我爬墙外的梯子,梯子坏了,蒋胜天用床单把我拽上去的。”
“梯子把手刮了?”
“没有,手是在大门那,用发夹开锁的时候弄的。”
“你先去开的锁,然后带着伤手爬梯子?为什么不从大门进去?”陈藩目光沉沉压过来,贺春景张张嘴,发现自己很难再现场编个什么故事糊弄过去,就把那天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听完这段,陈藩抬手给蒋胜天又叫了一对鸡腿:“谢谢你了,天哥,救命之恩,以后有什么事喊我一声就行。”
“客气什么呢!”蒋胜天往碗里倒辣椒油,“要是没有你们,我现在还在里头挨揍呢,平了平了。”
陈藩沉默了一下,转头问贺春景:“那天一直到你俩离开三楼,吴宛都没回去找你吗?”
贺春景摇摇头:“他说里面有人打起来了,估计是去拉架。”
“他没有。”陈藩低下头,又抬起来,眼睛烧得通红,“那天就是他,带着第一批宿舍楼出来的人从我们破开的口子翻墙走了。”
“我操,弟弟,你们这什么过节啊,这人想杀你啊?”蒋胜天嘴里鸡腿都要掉出来了,“有照片没有,我找人收拾他。”
话音未落,陈藩呼啦站起来,抬腿就要往外走。贺春景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死命往回扯。
这要放在以前,贺春景这点力道够干嘛的,可眼下两人得有一个来月没说过话了,更别提肢体上的接触,陈藩还真就顿了一下。
“坐下。”贺春景用力把他往回按。
他不能再让陈藩出任何一点,一点问题了。
陈藩的精神鉴定报告还没失效,他爸的遗产,他的生活全都受到陈玉辉的把控与摆布。
而陈玉辉是个疯子,他乐得看陈藩堕落,乐得看贺春景痛苦,陈藩失控所犯下的所有过错,所有需要承担的所有后果,都会被陈玉辉变相施加在贺春景的身上。
“你坐下。”贺春景死死抓着他的胳膊,用力到手指都扭得痛了。
陈藩被他长着贝壳样小指甲片的右手抓着,沉默地坐回椅子上。
“我吃不了了。”贺春景把鱼丸米线往他面前推推,“帮我吃点。”
对面蒋胜天也看出气氛不对了,立时坐正了,严肃道:“我说有什么事儿我去收拾,你们俩都是学生,要高考的,记过了处分了开除了怎么办,书白念啦?”
陈藩没说话,接过贺春景没动几口的鱼丸米线,稀里哗啦挑进碗里,红着眼睛张嘴往里吞。
“年轻人,有血性是好的,但不能冲动啊,哈哈,是吧。”蒋胜天在对面叼着鸡腿骨棒打哈哈。
贺春景在一旁喝花生露,喝到见底了,终于又开口跟陈藩说话。
“松山书院被你捅了眼睛那个男的还在医院躺着,三天两头闹着要赔偿。”
蒋胜天不知道还有这一茬,投向陈藩的目光顿时变得毛骨悚然,无意识做了个我操的口型。
贺春景垂下眼睛,手里摆弄着花生露启的红瓶盖:“再出了事,陈老师还得给你擦屁股,很麻烦。”
陈藩手里的方便筷子啪嚓断了一根,他抬起头,又从筷筒里抽了一双,搓掉塑料皮,把锅里剩下那点配菜都吃完了。
“知道了。”陈藩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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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竭泽
零八年的春天来得迅猛且悄无声息,四月末回温回得厉害,贺春景的高领毛衣再穿不住了。
要是抛开虎视眈眈的陈玉辉,他这段日子过得还挺风平浪静的。
车轱辘似的上课,午休,放学,在学校里偶尔和YUKI说说话,陈藩再没找过他。
班主任齐彩霞是个相当细心的人,在贺春景小考连着往后掉了十几个名次之后,忍不住找他谈话,问他是不是生活上出现了什么问题。
“春景,我发现你最近学习非常不在状态,是有什么状况吗?”齐彩霞表情严肃,语气却斟酌着并不苛责,“我是你的班主任,你在生活和学习上不论出现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老师一定倾尽全力帮助你解决。”
贺春景咬着嘴唇不说话,他甚至不敢站得离齐彩霞太近,怕她瞧见Polo衫立领下面的脏印子。这事怎么说?没法说。
齐彩霞知道了会报警吗?报警之后呢,警察来带走陈玉辉,连带把那人的家庭扯得支离破碎?
丁芳怀着孕,陈鲜刚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好不容易在朋友们的鼓励下重新建立起坚强的屏障准备高考,她们能经得起流言蜚语的摧残吗?
陈玉辉被带走,能定什么罪?
贺春景又不是个女学生,他只能在法律的空白地带不断哀叫游荡,被迫接受一个与自己所受伤害并不对等的结果。
还有他仰仗陈玉辉才得来的学业呢?
他不是正规中考考进二中的,陈玉辉使的那些旁门左道若是被查出来,贺春景能保证自己不被学校扫地出门吗?
甚至于,即使他离开学校,不在乎别人说些什么,那陈玉辉教的学生们又该如何自处,旁人又会如何评判这群“罪犯教出来的学生”?
还有被陈玉辉拿捏在手里的陈藩。
“我......就是家里有些事,很快就能处理好了。”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笑得自然,“真的,谢谢齐老师。”
见他不愿多说,齐彩霞也不好再追问。
想来也是,齐彩霞思忖,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贺春景之前生活环境艰苦,家庭条件困难,背后缀着一串吸血的亲戚。青春期正处在自尊心强的阶段,太过刨根问底的话,反而会让孩子挂不住脸,倒起了负作用。
于是齐彩霞只得叹了口气,宽慰他:“要是家里人又给你出什么难题,你觉得自己解决不了的话,也可以和我聊一聊。”
“陈老师有自己的家庭要关心,他女儿今年就要高考了,可能对你的生活和学业都稍微有些疏忽,”齐彩霞拍拍贺春景的肩膀,感觉眼前的小朋友瞬间紧张僵硬,于是笑着摸摸他的头,放缓了语气,“怕什么,齐老师的意思是,咱们是亲师生,有什么事情陈老师顾不上的,你可以来找我。孩子解决不了的事,总得相信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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