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儿了?”顾流初一看到他,表情想要表现出冷漠,泪水却愈发汹涌,直接滑落到了下巴上。
季醇见惯了顾流初凶神恶煞、阴郁高冷的一面,还从没见过他的这一面,一时之间竟有几分结巴:“下,下楼买东西啊。”
他给顾流初看自己手里的袋子。
“为什么买这么久?”顾流初提过他的袋子,用缠着纱布的手把里面的浴巾往外扔,把里面的牙刷往外扔:“半小时了!”
“喂喂。”季醇扑过去试图抢救自己的毛巾和牙刷。
手够不到,他欲要爬起来去捡,顾流初高大的身躯忽然压了下来,狠狠地抱住他,将脸贴在他脖颈上,声音沙哑:“不要走。”
季醇愣了愣。
感觉他身体明显僵住,顾大少爷以为他在抗拒,哭得更狠了,忽然“哗”地抽开茶几下的抽屉,抽出房产证,卡,股权书,一股脑儿地往季醇怀里塞。
季醇应接不暇,手忙脚乱往茶几抽屉里放回去,他刚放回去一本,顾流初又拽出来塞回他怀里。
顾流初揪着他衣服,眼睛发红,凶神恶煞地说:“都给你,都给你,不要走。”
“这不是没走吗?”季醇眼睛也莫名酸了起来,怪不得每次见面顾流初眼睛都是肿的,晚上哭了一宿呢吧。
他心中涩涩的,叹了口气,说:“不走不走。”
顾流初并不相信他的话,用长腿踹开他散落在地上的手机和塑料袋,让地毯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没有会来带走季醇的东西,只剩他们两个,才稍稍冷静下来,继续死死抱住季醇,用下颌抵住季醇的肩。
“待,待会儿再抱?”季醇手臂被他搂在胸前,勒得快断了,非常急切地想让两人空开一点距离,哭丧着脸道:“我外套还没脱!”
好歹先让他脱个外套!
他稍微有一点儿挣扎的动作,顾流初便愈发凶狠地把他按进怀里:“不要离开。”
“不离开。”季醇喊道:“我脱个外套。”
顾流初看起来已经不太清醒了,泪水落在季醇的脖子上,几乎是哀求:“不要离开。”
季醇的脖颈一凉。
他怔了怔,顿时停止了挣扎的动作。
“不离开。”他说。
——可是开了暖气还穿着外套,好热啊!
季醇非常努力地就着顾流初双臂紧锁他的状态,把自己的外套从自个儿身上一点点扒拉下来,一只袖子一只袖子地脱下来,然后又从他和顾流初的双臂之间扯出去。
起码花了十分钟做完这件事,季醇累得满头大汗。
他气喘吁吁地倒在顾流初的怀里。
顾流初抱着他坐在地毯上,脑袋和肩膀都压上去,感觉到怀里的人不再乱动想跑之后,他才稍微冷静了点儿,泪水也止住了一些。
季醇觉得自己这会儿流汗了,有点脏,以顾流初的洁癖肯定受不了。然而顾流初却将脸埋在他脖颈处,轻轻咬了咬他的脖子和耳垂。
季醇浑身起了电流,酥麻的感觉从脖颈处直抵心脏。
他被一个男人咬了。
他面色迅速涨红了起来。
但他不敢挣扎,怕顾流初又产生什么应激反应。
季醇心情有点儿复杂。
“……喜欢我?”他问。
空气非常的寂静,他本来以为顾流初不会回答。
顾流初却毫不犹豫:“喜欢你。”
季醇登时脸热热的,他想抬起一只手给脸扇风退烧,但两只手也被顾流初锁在了怀里。
该死,顾流初为什么比他高,肩膀比他宽。
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像只蛹一样被包裹,挣脱都挣脱不了。
主要是他一个男生有什么好喜欢的啊。
季醇侧头看了顾流初一眼,没戴墨镜时的顾流初俊脸全都露在外面,眼睛很红,脸上都是泪水,非常固执地抓着股权书,想要塞进季醇的手心。
还、还挺可爱?
这不比女朋友可爱?
等他醒了估计又要恢复霸道臭脸了,季醇忍不住趁机害羞地问:“喜,喜欢我什么啊?”
顾流初道:“你邋遢、不洗澡……”
“……”季醇叫起来:“我不邋遢!”
说了初见时衣服上的冰激凌是他的蠢弟弟弄的,他平时也很注意卫生好不好?还有,说什么不洗澡?他什么时候不洗澡了!
他简直怀疑金主爸爸在整蛊自己。
喜欢季醇蓬勃的生命力。
喜欢季醇整个人。
甚至不知道喜欢什么,但在认清自己的内心后,只觉得少年的一切都很好,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他。
一旦被阳光照耀过后,便无法忍受失去。
这几天顾流初甚至想,即便季醇不喜欢他,他也要不择一切手段把季醇绑在身边。
但他有时候也会扪心自问,季醇愿意吗?待在他身边,又能是一件多好的事。毕竟从小到大,没有人愿意长久地在他身边驻足,唯恐怕被他的阴郁侵染。
季老爷子说他这样的人活该孤独终老,或许老爷子说的是对的。
季醇被顾流初抱在怀里,问:“那为什么,要解除协议呢?”
顾流初眼泪落在季醇的毛衣里,消失不见:“你不会喜欢上我,你的白月光是你高中的那个学姐,你还说她很白,很漂亮……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还念念不忘!你喜欢你发小,你不会喜欢上我。你手机里全是你发小的照片,一张我的照片都没有,你对我只会忽冷忽热……”
季醇:“……”
喂,等一下,提起学姐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把乔俞扯进来。
他哪里喜欢乔俞了?还‘手机里全是乔俞的照片’,五张就是全了?
他两只手被顾流初夹在双臂中,非常费力地去够自己的手机。
稍微够过来一点儿,顾流初又给他踹开了。
季醇:“……”
季醇只得往后一倒,连带着顾流初也往他身上倒,两人滚到一起,他才千辛万苦地摸到了自己的手机。他抓起顾流初给他看自己的屏保:“那天你生气之后,我到现在屏保还是你。”
顾流初把头扭向另一边,继续轻咬他的脖子,装没看见。
季醇:“……”
天杀的。
喝醉了的人完全没逻辑。
“但你喜欢你的白月光。”顾流初闷闷道。
过去的时光,他怎么比得过?
说到这里,顾流初忽然抬起头,把季醇狠狠拉近,眼睛通红:“我有哪里比他们差吗?”
他那张俊脸冷不丁放大在季醇面前,高挺的鼻梁,墨玉般的眼睛,季醇下意识咽了口口水:“……你很好。”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顾流初苦涩地道:“你为什么不会喜欢上我?”
季醇认为这个逻辑就很奇怪,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是个直男,但他说不定就弯了呢。
他哄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喜欢上你呢?万一……”
他话还没说完,顾流初忽然放开他,还没等季醇松一口气,松动一下摆脱禁锢的双臂和脖子,顾流初忽然面无表情地开始脱他的衣服,从下面抓起他的毛衣,直接给他往上掀。
“不不不,等一下!”季醇吓得心惊肉跳,手足无措地去压自己的衣服,压不住只好扣住顾流初的手腕:“现、现在不行。”
他怀疑顾流初一觉醒来酒醒了会都忘了。
顾流初抬起漆黑的眼睫,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看吧,你果然不会喜……”
“要不睡觉吧啊。”季醇赶紧捂住他的嘴:“先睡一觉。”
顾流初无比痛楚:“睡一觉醒来你会消失。”
季醇:“我又不是海的儿子,我为什么会消失?”
顾流初垂下眼,看向地毯:“但为什么感觉你随时会消失。”
绕口令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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