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汀对陌生人还是有些排斥的,他埋着脸没敢抬头看。
“不用这么见外,叫我名字就好。”
唐林深五年前第一次来这儿也是跟扶曜对接,算熟人。他颔首,叫了一声:“阿曜。”
“怎么今天就来了?”扶曜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唐林深背后的人,他秉承着不闻不问的原则,表现得相当得体:“我刚想给你打电话,明天有风,可以晚几天再来。”
“不能耽误工作,就当提前熟悉环境了,”唐林深笑了笑,又说:“我刚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以为你忙呢,没打扰你吧?”
“没有,是你们辛苦了。”扶曜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挺不好意思的,他胸前有党徽,穿着很正式,“单位在搞党建活动,刚结束,没来得及看。”
唐林深点头:“嗯,你忙。”
“忙完了,”扶曜跟唐林深寒暄,态度非常亲和,“你们先往哪边走?我安排车。”
“乡诊所,”唐林深回头指着医疗设备:“得先把设备安置好,挺贵的。”
“好。”
岛内交通不便,只有一辆跟着船班次运行的公交车,过点就没有了。医疗设备太大,挤公交不现实,扶曜叫了辆皮卡车。
“车马上就来了,赶着下雨前把设备运走。”
唐林深说:“多谢。”
“哪里的话,”扶曜略表歉意,“是我怠慢了。”
几番来回的客气,皮卡车到了,实习生等人护送设备上路,唐林深没动,扶曜也没动。
“我同事带他们去乡诊所,几分钟的路,马上就到了。”扶曜恍似才注意到唐林深背上还有一人,适当关切的问:“这位……他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路汀听见有人提了自己,下意识颤了颤。
唐林深轻柔安抚。
“晕船了,”唐林深顿了顿,他又问:“阿曜,我们住哪儿。”
“这儿新建了一家民宿,环境很不错,你们就住那里,房间我都安排好了。”扶曜一个字也不多问,又说:“我带你们过去。”
“不麻烦吧?”
“不麻烦,”扶曜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我快下班了。”
扶曜又招了辆桑塔纳,年龄估计比路汀还大了,开在山路上颠簸,好像随时都能散架了似的。
路汀好不容易收回胃里的恶心又反上来了,他窝在唐林深怀里哼,听着让人怪心疼的。
“没事儿,”唐林深顺着路汀的脊背哄,“很快就到了。”
确实挺快,桑塔纳在四通八达的山路开出了战斗机的架势,以七八十码的速度横冲直撞外加漂移,完全不担心突然撞死什么玩意儿。
扶曜为避免让客人心生埋怨,他善意提醒司机:“老张,车开得稳一点,安全第一,我们不赶时间。”
“哎哟,”老张咧嘴一笑,嗓门浑大,“温老板说了,车开太稳都赶不上投胎,纯属浪费时间!至于安不安全的那得相信自己的技术,老子天下第一!”
唐林深:“……”
这是什么反人类言论?
扶曜好似习以为常了。
司机脚下油门一点不松,他问:“扶书记,我听谁的?”
扶曜默然:“听他的。”
唐林深扶稳路汀的身体,不让他东倒西歪地撞。既然这里的领导有了指示,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就是挺好奇的,唐林深能从扶曜的态度里嗅出了一点儿不同寻常的味道。
再看这辆破车,外观虽然老旧,但内部环境相当整洁,跟有个洁癖似的仅仅有条。路汀甚至闻到了一股清润的香气,时间久了,能抵掉晕眩的恶心。
舒服多了。
唐林深和扶曜属于人精中的同类物种,即便彼此都看出了端倪,皆笑而不语。
作者有话说:
开启开窍的新副本
有副CP出现哟
第54章 他酸了
民宿建在山脚下,说是民宿,不过就是对几栋老旧的石瓦房进行了改造,再用栅栏围出一方庭院。
白墙黑瓦的房字挨一起,在淅淅沥沥的雨中尤其能蕴出江南水乡的温婉。
路汀在后半程的山途中恢复了一些精神,他趴着车窗看,越看越入迷。路汀觉得这美景沁人心脾,可以安抚人躁动难安的情绪。
“哥,”路汀指着远处一条河,“那儿有桥。”
唐林深顺着他的方向看,说嗯。
路汀欣喜雀跃:“我、我们能过去走走吗?”
天地自然一色,有别于城市里乏善可陈的忙碌和急躁,隐秘在水雾和湿土中的一草一木对路汀来说都是莫大的新鲜感。
唐林深捏他掌心,笑着说:“可以,等会儿就去。”
扶曜也往外看,“那是座老石桥,有些年份了,两边没安全护栏。雨天路滑,河水湍急,现在去不安全。等挑个好天气,我带你们过去。”
路汀眨眨眼,说:“好呀。”
扶曜纵了纵眉,回头看了路汀一眼。
路汀这才反应过来,又惊了一跳,急忙往唐林深怀里躲。
唐林深揉蹭路汀的后脑勺,把人搂紧了,抬眼对扶曜说了声谢谢。
桑塔纳开到民宿门口停下,雨又下大了些,空气湿黏,路汀分不清浸透衣服的是水还是汗。
唐林深扶路汀下车,腰身半曲,又要背。
路汀推推他的手,摇头说不用,身体不难受了,他想自己走。
小石子铺出一条小路,直通民宿庭院的大门。石路两边是泥泞小路,在雨天捣出一片土黄色的浆糊。
唐林深对他说:“小鹿,别乱踩,把鞋弄脏了可不好洗。”
“哥,我知道啦。”
路汀很高兴,他嘴上说好,低头看石子路上的水坑,轻盈一跳,也溅起了一点水花。
唐林深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桂花树下,也是这副景色。
路汀蹦跶到庭院的大门口,他浅浅喘着气,脸颊微红,对唐林深招手:“哥,快来。”
唐林深从扶曜手里接了雨伞,他打开伞,走到路汀身边,又搂腰过来,“撒欢呢?别淋雨了,小心感冒。”
路汀满目笑意:“等会儿洗澡。”
唐林深还想说什么,雨幕中悠然传来一道温和朗润的声音,倒是跟车内的香气一模一样了。
“有客人吗?”
路汀小心又谨慎地探头往里看,庭院内却另有一番钟灵毓秀的风韵。
庭院中央立着一棵树,树上结了果子,看着像杨梅。树叶郁郁葱葱,又在下面搭了一间竹棚。
竹棚的木台不高,四周无遮挡,棚顶用稻草覆盖,雨水从顶棚边缘下淌,泼泼洒洒。
再往里看,木台正中间摆了一张矮桌,有一人盘腿而坐,他伏案煮茶,好不惬意。
路汀挪开眼睛,他不敢过于明目张胆了,只能偷偷地用余光瞧一眼。
那人应该是长得好看的,他下颚线柔和,脸色很白,带着病倦气,嘴角却有笑意,冲淡了骨弱筋柔的气质。
只是有一点很突兀——阴霾天下,无光无阳,那人却戴了一副造型浮夸的墨镜。
路汀看入了神,忘了把余光也收回来。
那人心有所感似的侧头往外看,于是那道视线,大概正好与路汀对上了。
路汀又缩了起来,他倒不是害怕,有墨镜挡着,少了直白的打探,可以很好的缓解焦虑。
他是心虚。
唐林深揉捏着路汀的后颈,力道不重,很舒服。他心里清楚,路汀没有城府,心里想什么都会写在眼睛里。毕竟对方是陌生人,不管怀揣怎样的好奇心,难免会让谨慎之人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不过说来也挺稀奇的,路汀难得会对别人有兴趣。
“没事儿,”唐林深笑着哄他,也有点酸,“你多看看我。”
路汀眨巴眼睛:“啊?”
唐林深捏路汀的脸,笑着不说话,他回头想问扶曜他们住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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