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聿见他塞的费力,便也打算上前帮忙,郑海川连忙把好几个看着就贵的水果蔬菜塞进了祁聿怀里。
“律医生,这些太贵了,你拿回去吃吧。”
郑海川忙着继续整理,却没看见男人微勾的嘴角随着他说的话一点点落下。
“拿回去吃?”
祁聿低头盯着怀里的食物,又抬眼看向郑海川,黑眸沉沉:“拿哪儿去?”
郑海川没听出身后男人语气的变化,他正努力把隔层里的调料给拼在一块儿节省空间,大大咧咧随口道:“你那边啊,你那冰箱大嘛。这么贵的好东西别浪费了,下次要吃的时候再拿出来。”
祁聿神色微霁,却又在听到郑海川接下来一句话后直接黑了个透。
因为郑海川竟然一边给他递东西嘴里一边说:“律医生,你买这么多东西花了不少钱吧,要不我掏一半?”
郑海川这话在肚子里藏了一晚上了,此时才有机会说出口。
他心里知道律医生买这些菜肯定是好意,但郑海川拼拼凑凑盘算了那么几袋东西的总价,觉得这份“好”太过于贵重了。
重到他有些受宠若惊,觉得承担不起。
郑海川知道自己的身家没法和律医生比,但他想,至少——至少让他分担一半吧。
都说一条担子都有两端。
一人挑一端……路才走得稳当嘛。
想是这么想,郑海川说出口的话却直接略过了这些考量,只奔着结果去。
他心知自己心思笨拙,便习惯说些实在的话,做些实在的事。却不知这样的实在有时候放在感情中,容易让在意的人多思,让多思的人产生误解。
狭小厨房里的热气忽然变得很闷,然后急转直下,被一道满带寒气的声线撕开。
“就那么想和我分清楚吗?”
祁聿低头看向手里的食材,回想起下午时自己一个个仔细挑选后才下单结算的上心样,忽然觉得自己像个蠢货。
“行啊,你给吧。”
他将这些经不起磕碰的食材全都随意扔在了灶台上,冷着脸抱臂望向郑海川。
“今晚劳烦你做饭了。烹饪费你又想怎么收?”
郑海川还在费力地将晚上的剩菜塞进了冰箱,等冰箱门好不容易合上了,郑海川才有心思去琢磨刚才祁聿说了什么。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男人语气的不对劲。
他停下手里的忙碌,愣怔地回头看向厨房门边漠然伫立的俊朗男人。
厨房里灯光比外间还要昏暗,逆着光郑海川并不能看清祁聿脸上的表情。但此刻空间内沉窒的氛围却也足够他感受到男人的不愉快。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郑海川张了张嘴,想说。
“不收是吧。”可男人却好像不打算听他解释了,冷笑了一句:“那正好,抵了。”
说完便一句话也没有多说,直接转身离开了郑海川的视线范围。
“嘭”地一声。郑家的小出租屋里,眨眼间便只剩下郑海川一个还醒着的人。
床上的小禾苗倒是被祁聿没收手的关门声吓了一跳,但他朦朦胧胧睁开眼看到幺爸还在,就翻了个身又放心地睡过去了。
而站在厨房里的郑海川,发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祁聿最后一句意味着什么。他没有再去管灶台上那些还没安置好的贵重食材,匆匆忙忙地跑出厨房打开自家大门,跨步来到了隔壁祁聿家的铁门前。
郑海川盯着这扇紧闭冰冷的厚重铁门,眼中的神色局促又慌张。
律医生……律医生是生他气了吗?
是的。
一定是的吧。
郑海川抬起手臂就想敲门。
他想敲开门,想说自己并不是在意钱,想跟祁聿解释自己不是想跟他分那么清,想告诉祁聿自己今天晚上其实也很高兴。
可是当郑海川把刚才两个人的对话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抬起的手终究还是放下了。
郑海川慢慢地靠着门蹲在地上。
他的脸上闪过茫然和无措,最终化为沉默。
郑海川默默抱住头,懊丧地想——
他这样一个人。
果然……律医生肯定后悔当他对象了吧。
而一门之隔,回到自己家的祁聿,心情也暴躁到了极致。
他是没有想到,自己这恋爱只谈了刚到一天,感情就出现了巨大危机。祁聿只要一想到郑海川说要给结一半的菜钱,他就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给钱?分一半?还搞AA?
听听,听听这是情侣能说出的话吗?!
他郑海川是不是觉得自己只是找了个合伙摊生活费的冤大头?
他祁聿看上去有那么缺钱缺一口吃的吗?!
祁聿生平头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只想把好的棒的别人都有的统统都给自家男朋友也安排上。他知道郑海川以前日子过得苦,说好听点是节约,说难听点就是根本没有生活质量可言。因此在名正言顺成为那憨子的男朋友之后,他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自家笨蛋对象吃好点穿好点,这有错吗?
事实上祁聿本来还打算等周末带着郑海川去商场逛一逛,给他买几件好穿透气点的背心和防晒袖套的。那憨子天天在工地晒大太阳,皮都要晒干一层了,穿好点至少能让他干起活来舒服一些。
现在呢,呵。
祁聿心想,谁爱买谁买。
他可不想买完再被人期期艾艾硬塞一兜的钱!
祁聿是真的不懂,为什么他就买个菜而已,至于两个人之间还要拿起算盘计算谁花了多少钱吗,那以后谈恋爱过日子要花钱的地方多的去了,他郑海川是不是还得掏个小本本出来,一笔一笔记个账?
祁聿这么一想,就胸口发闷。而且当他回忆了一下郑海川过往的‘愚蠢’行径,祁聿深切地觉得那人似乎真的干得出来这种事!
“……”
于是回家冲了个凉水澡试图平心静气的祁聿,躺在床上,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这样的场景:壮实的青年晚上收拾完家务,坐在他身边,窝在沙发角落记账。一边记,还一边抠抠搜搜地掰着手指头算钱。偶尔抬头瞥他一眼,被他一瞪,又委屈巴巴地缩回头把账本捂在胸前。
祁聿被自己脑补得简直火都大了。
只不过这次的火,夹杂了一点想要把人欺负得更狠、狠到郑海川那张嘴说不出气他的话的晦涩欲念。
第85章 想当然
郑海川当晚在祁聿家门外蹲了很久,但也没想清楚怎么和祁聿道歉解释。
可能是因为他内心并没有真正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错,所以他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因此当听见铁门内传来动静时,他下意识地就慌里慌张地窜回了自己家里,像是在逃避一个他不想接受的却可能发生的事实。
而洗漱完打算关灯上床的祁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还要打开房门看一眼。理所当然的,他只看到了亮着昏黄灯光的空荡楼道。
这一晚两个人都没有睡好,而这样不太好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周末。
祁聿活这么大也见过不少离谱的事,但他确实没想到最离谱的一件竟然发上在自己身上。是的,他恋爱不过才一周不到,就和对象吵架冷战了五天。
哦,冷战是他单方面下的定义。但难道不对吗?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姓郑的某人了,再这么下去,隔壁那憨子怕不是已经要乐得守活寡了?
只能说恋爱有的时候的确能降低一个人的智商。瞧,这都能让一向毒舌别人的祁医生口不择言嘴起自己来了,怨气四溢,没有媳妇儿哄,根本堵不住。
祁医生显然忘了是自己吵架之后就开始白班夜班连班倒,忙起来几乎住在了医院,根本不给别人找到他的机会。
而今天这个白班,他也接连做了两台手术直到夜里十点,再熬一宿的夜说不定就能直接自己躺手术台了。不过祁医生觉得有一点挺好的。忙起来了, 他就不会去想着那憨子能让人多生气了。
与同事交完班,祁聿踏着夜色回到城中村,疲惫地脚踩楼梯一阶一阶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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