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聿人已经牵着郑海川上了二楼,只传下悠悠一句话,“那这正好,他今晚可能要被带去派出所晃一圈了,离得应该够远,烦不到您。”
红姐明明知道祁聿这话指定背后有水分,也知道以聿仔她从小看到大的性格不可能把去帮他的人留在那受处分。但理智归理智,情感归情感,她在楼梯间转悠了两圈,还是骂骂咧咧地关门闭店了,挎着小皮包就气势汹汹地朝派出所走去。
她可不是去看望那混蛋的!
她就是,就是去还今晚的人情!
祁聿听见红姐风风火火离开的声响,心里一点也不奇怪。
看在李飞给他助攻了这道伤口的份上,他也不介意帮衬一把。红姐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再大的怨怼,在还愿意与对方建立联系的时候,都已经被更深的情感给取代了。
祁聿如今自己沐浴过熙风暖阳,心被捂化了,忽然就懂得了冷暖慈悲。
*
郑海川去过祁聿家好几次了,熟门熟路地就将祁聿带向客厅的沙发。
“律医生,你家医药箱在哪?”
郑海川紧张祁聿的伤口,进门后就扭头找药箱,很快他就眼尖地在一处立柜上看到了银白色的大箱子。
是上回他被打了之后,律医生拎到他家给他上药的那一个。
郑海川准备去拿过来,但起身后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拽着。
“律、律医生?”
郑海川望向祁聿,以为男人拉着自己是还有什么事。但他望过去时,却撞上一双幽黑的眸子。
黑眸里,曾经他看不懂的浓雾暗影都已尽数散去,此时只像两潭清澈冷冽的淙泉。泉水里倒映着他的身影,倏而又卷起了旋涡,像是要将他的目光吞噬进深不见底的潭水深处。
郑海川有些恍惚,他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被人牢牢盯着生怕弄丢一样。
他很快就把这个荒唐的想法抛之脑后,又叫了祁聿一声。
“律医生,你松松手?”
他轻轻晃了一下自己还被抓住的手腕,像哄自家小禾苗一样,哄着不放手的男人:“我给你去拿药箱上药。”
祁聿垂眸看向两个人交握的地方。
被烈日晒出古铜色的手腕,比他覆在其上的手背黑了好几个度。两个人的手臂分明是差不多的粗细长度,但也许是长年累月的力气活累积,青年的手臂看上去显得更加壮实,五根手指也更加粗糙干涩,随便一扫,就能清晰看得到甲缘边翘起的倒刺死皮。
祁聿忽然就不想装脆弱了。
面前的人明明更需要被人照顾,此时——不,不仅此时——这个憨子好像无时无刻都在操心照顾着别人。
祁聿的手顺着青年的手腕向下,顺畅无阻地滑到了郑海川的手掌里。
“郑海川。”
祁聿像是喟叹般的唤了一声。
在郑海川再一次朝他看过来之际,祁聿五根修长的手指分开,一根根强硬又暧昧地嵌入郑海川的五根手指头之间。
“郑海川,不用上药。”
手中突然挤入的温凉令郑海川脑子一顿。
他盯着两个人交握的手渐渐睁大眼,都忘了自己想说什么话了,只喃喃道,“可是……可是……”
祁聿用另一种方式堵住了郑海川的未尽之语。
没有什么可是的。
“你就是药。”
郑海川感觉手被人用力一拽,他身体重心不稳地倒向沙发。
沙发上还坐着的人随即倾身覆上。
明亮的灯光被一张俊美的脸挡住了,郑海川只能看见近在迟尺的那两潭幽深的潭水。
潭水原本的清冽被泛着波涛的热气覆盖,熏得郑海川晕晕乎乎的。
毫无防备。
他就这么落进了翻滚流奔的滚烫旋涡里。
第75章 媳妇儿
郑海川感觉到自己的嘴巴再一次被咬住了。
上一回在医院里,郑海川只顾着震惊,事后回想起来只隐隐记得嘴唇被两瓣微凉含裹住,像是在灼热的夏日里挨上了海风吹来的清凉。
但这股清凉仅仅在他的唇上停留了几秒,便如同来时的仓促,掠过他还不及淹没,潮水又倏地退了回去。
只留下一股清冽的冷松味,在郑海川的口齿间留了很久。
此时此刻,这股气息再一次将他裹挟。
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郑海川能感觉到在扑面而来的呼吸不再像之前那样澄淡,而是遽然浓烈地喷洒在他眼睑鼻尖,充斥着独属于面前男人的干净味道,凉丝丝的。
但分开他嘴唇的东西却又有些烫。
湿热的,柔和的,恣肆的,直直地钻进了他的口腔之中。
郑海川宕机了。
直到祁聿的舌头从他嘴里收回来,直到两个人的嘴唇分开,他脑子都还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
怎么就、就又亲他?
不是……不是要上药的吗?
郑海川后知后觉地将祁聿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在脑海里咂摸了一番。
脸“轰——”地一下红透了。
他咋就成药了!
律医生堂、堂堂一个名校毕业的医生,咋竟说些江湖郎中才会说的胡话!
郑海川眼睛不自主地去瞧面前的人,却先被祁聿那张还沾着湿的嘴唇给黏住了视线。
往日里拉直的嘴角此刻向上勾起了愉悦的弧度,而那两片往日里冷漠的淡色唇瓣,此刻润着一层好看的红色,比郑海川见过最漂亮的花儿还要好看。
面前的人眉目清俊。额头、眼睛、鼻子、嘴唇,郑海川的视线无论落到哪里,都挑不出一丝毛病。
他渐渐地看痴了。
郑海川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但光就这么看着律医生,他心里就觉得好舒坦,好满足。
律医生好像也在看他。
郑海川觉得自己没什么好看的,但男人那双幽幽的瞳孔里清清楚楚地倒映着他的大脸,除此之外没有容纳任何别的。
就好像光看着他,就能把他看进心底里,装着藏着,就是男人头等的大事了。
“考虑好了吗?”
郑海川还兀自发着呆,面前亲完他就盯着他不动的男人忽然动了。
他看见祁聿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朝自己靠得越来越近,直到将手掌贴到了他的脸颊上。
郑海川听见祁聿问他,“那天问你的事,考虑清楚了么?”
明明出去找人之前,郑海川已经和吕老师大致捋清楚了自己的想法。可经历了祁聿受伤,现在又被再次亲了一回,郑海川脑子又浆糊了。
他有些懵里懵懂地重复道,“考虑……考虑好什么?”
祁聿笑了。
这一回,他的笑没有压着,连一向狭长的眼眸都弯了起来。
祁聿抬起大拇指,带着色气地按住郑海川软厚的下唇,“你说呢?”
他的指腹慢悠悠地,来来回回地摩挲着那片唇肉,饶有耐心地将上面还沾染着还未干的水液一点点在郑海川的唇瓣上涂匀。
“郑海川,我都亲了你了。”
祁聿幽幽道:“你说……我想做什么?”
楼下红姐刚刚说过的词语忽然窜上郑海川的脑海。
而上一回在派出所里看到的几个小年轻拉拉扯扯黏黏糊糊的动作,也再度占据郑海川的思维。
唇上的存在感太足,盯着他的视线也越来越灼热。
郑海川迷迷糊糊的,嗓子眼里的话就脱口而出。
“想、想……想当我媳妇儿?”
郑海川是单线条生物,脑子里一次只能捋顺一个逻辑。
先前他认定律医生是自己的好朋友,所以只会想去确认好朋友之间能不能亲嘴。
后来吕老师告诉他,亲嘴是因为喜欢。
好朋友不亲嘴,爱人才会。
爱人就是对象。
只有搞对象才能亲嘴的。
搞对象的就只有汉子和媳妇儿。
他是汉子。
那律医生……不就是媳妇儿了吗?
这个逻辑非常顺,有条有理,简单易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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