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煦顺从地在江旸嘴上轻嘬一下。
“那后来呢?”林煦不想去看网上的东西,想听江旸讲后续。
“后来……”江旸扯了扯嘴角,发出一个不屑的嗤笑,“得知真相后,墙头草一样的网友又开始倒戈,又把所有矛头转向郭舒乐。靳琮昀借着这个火,找人在网上曝光了郭舒乐的所有个人信息,电话、住址,甚至是上班的公司。”
林煦没什么反应,事已至此,他不想再去了解有关郭舒乐的任何后续,那人现在经历的一起都是他曾经体验过的,林煦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反而很平静。
这种平静是对无关人士的漠然,真相大白,郭舒乐是死是活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换句话说,外界的看法和阐述,林煦都不感兴趣,没有网络的日子依旧过得很好,他不缺钱,卡里的金额和父母留给他的房产足够这辈子坐吃山空,估计还吃不完。
他不需要依靠读者和作品数据养活自己,大不了就不写文,旭天也好、默之言也罢,他首先是林煦,然后是江旸的未婚夫,其次才是披着马甲穿梭在二次元里的身份。
其实抑郁症就是这样,当陷入死角时,或许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会变得特别敏感、在意, 沉浸在情绪里走不出来,自己也知道不对,可是没有办法,他们控制不了自己。
后面随着状态渐渐变好,一件天大的事情说释然也就释然了,待走过一段路回头看,那些黑暗又痛苦的日子,到底还是咬着牙、含着泪走过了。
没必要再回头,前方是花团锦簇的盎然秾春。
林煦把江旸这段文字反复看了几遍,登录自己的微博账号,大约过了半小时后,粉丝一直等待回归的旭天终于发博了。
【@旭天:大家好,我是旭天,也是五年前的默之言。
很抱歉这么久才来回应这件事,前段时间我的抑郁症复发,一直处于非常糟糕的状态,我把手机关机,没有接触任何消息,江旸一直陪着我、带着我旅行,直到今天我才有勇气拿起手机,打开微博。
你们听了音频,事情的来龙去脉应该都清楚了,我当年还是默之言的时候,也发微博认认真真地解释过整件事的经过:我和墨暗是大学舍友,他窃取了我全文存稿的作品优先发布,然后又反过来指控我抄袭。
可是没有人信。
网络对我造成的伤害太多了,从五年前一直延伸到五年后。
当初我第一次得抑郁症的时候,心理医生让我远离网络,但是因为会有出版社来商谈版权或者出书的事宜,始终没有完全和外界断掉,我也心存一丝希望,想以“旭天”这个名字从头再来,重新获得读者们的喜欢,毕竟我是一个作者,没有任何一位作者不希望得到认可,所以我还是看评论、还是看微博,暗自偷窥着大家对我的态度。
曾经的我还是虚荣,想出书、卖版权,想在文圈站稳脚跟脚,用这种方式向抨击默之言的人证明没有抄袭,我依旧可以靠着自己撰写的文字拥有成就。
可是当丑闻再次揭露时,这五年建立的海市蜃楼轰然崩塌,我知道自始至终自己的都没有摆脱掉‘默之言’这个名字,不论我如何努力、写出多少令自己满意的文字,都会被这三个字再次打回原形。没有人相信默之言和旭天,哪怕追随了旭天多年的读者,也没有人愿意相信我的人品。
抄袭是对一个作者最为严重的指控,然而我受这样的冤屈长达五年。就算现在真相大白,或许还是会有一部分人提起默之言这个作者想到的仍然是抄袭,这份脏水一旦泼上,永远没有洗干净的时候。
而且如今有了结是因为有江旸的录音,如果没有我又该怎么办?继续被你们一人一句的唾沫星子淹死吗?继续承受着不该属于我的罪恶吗?
我得不到答案。
断网这段时间,是我过得最平静的日子,旭天就是默之言这件事曝光后到现在,今天是我第一次再次接触网络,没有二次元的东西,反而会过得会更舒心。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在急着给我道歉,可是有什么意义呢?能够抹平伤害吗?或者可以让时光倒流一切没有发生过吗?我的损失一句简单的道歉就能挽回吗?
隔着屏幕的二次元,大家都能畅所欲言,把掩藏在内心中的尖锐没有顾忌的展现出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你们思考每一件事,却从来不思考自己的话会不会给别人带去伤害,你们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抨击别人时,是否还有理智去看看自己丑恶的嘴脸?
我累了也倦了,没有耐心再去理会读者,我就是一个写文的,但我不靠这个吃饭,也不想再受这个气。
后面我将会退网,这是我最后一条微博,书还写不写看我后面的状态。
二次元的事情不想管了,我会在三次元里幸福,谢谢。】
第80章 【复查】一更
他们回家后休息了两天,江旸再次陪林煦去了一趟赵西文的工作室,这次林煦没有像上次那样非要江旸陪着,而是让他在休息室里休息,自己单独和赵西文谈话。
“你的长发挺好看,状态不错,”赵西文倒了杯柠檬水给他,坐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微笑道,“看来这次旅行的效果很好。”
林煦喝了水,奇怪地问:“你知道我去旅行了?”
“当然,就连你们去旅行都是我提议的,”赵西文温和地说,“五年前我就劝你去旅行,出去走走、接受新鲜的东西对抑郁症很好。但那会儿你一个人做不到,这次有了江旸,是不是效果显著?”
林煦想到他们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明亮的眼睛里有淡淡的笑意,“嗯,有人陪着比一个人熬着好些,而且……我也舍不得见他一直为我担心。”
赵西文的目光通过厚厚的镜片看向他,“你会有压力吗?”
林煦反问:“什么压力?”
“对于抑郁症病人来说,他们的情绪反复无常,一会儿平静、一会儿低落再者陷入低潮,生活中一些看似微不足道小事就能令他们崩溃,他们自己也非常清楚,可是没有办法走出来。”赵西文嗓音醇厚,侃侃而谈,“别人越是劝,心理压力会越大,有时候有人陪着反而会成心理负担。”
林煦认真想了想,摇头,“没有。”
“江旸从来没有逼过我,和他在一起我也从来不觉得有压力,”林煦思索着,想找出一个合适的词汇,“和他在一起,我很……”
“幸福。”赵西文率先替他说出这个词。
林煦微愣,抬眸看向他。
赵西文笑道:“你和他在一起时的状态是骗不了人的,你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眼睛会很亮,笑容很灿烂。”
林煦有些不好意思,发丝垂下,柔和了面庞,“有吗……”
他明明觉得自己已经足够隐忍了,被这么一说好像还是很明显。
“有的,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很为你高兴。”赵西文温和道,“这次的情况没有之前那么严重,否则江旸也没办法这么快带你走出来,但他真的能让你情况好转,是在我意料之外。”
林煦问:“为什么?”
赵西文没有回答,而是转而说:“看得出来你很爱他。”
林煦耳垂发烫,嘴唇抿了抿,嘴角有一抹弧度。
赵西文又笑了,目光落在林煦无名指的戒指上,“他也很爱你。”
“嗯,我知道。”林煦表示赞同,指腹摩擦着戒指光滑的外壁,笃定道,“他不会抛下我的。”
江旸见过他最糟糕的一面之后仍坚持陪在身边,林煦相信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事情能够把他们分开。
赵西文看着林煦越来越多的笑容,目光欣慰,“聊聊你的事情吧,你还一直没有给我说过这次抑郁症复发的原因呢。”
林煦收敛了的笑意,鲜艳的记忆褪色,灰白色思绪涌上心头,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沿,如今这些回忆已经不会再让他像以前失控,可是心脏的战栗感依旧难以忽视。
赵西文没有催促,静静地等林煦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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