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是有点变态了。
所以他用所谓的高情商和可谓灼见的人性识读技巧,来在社交关系中维持平衡以至于在无意中获益。
所以那天自己对池良宙说出,“可能不太方便说”这种体面但实则疏远至极的说法时,自己也震惊了很久。其实这也是很多人惯用的直白交流方式,但以自己的习惯,这实在太过懒惰和任性,实在是会让自己因为打破惯性而感到痛苦的一种说法。
他不想对刚见过一面的人暴露自己的笔名,这无可厚非,但完全可以用温和的方式搪塞过去。比如“以后还是看电子书”,或者“想自己取快递”,再或者“替学院买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有时候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嫉妒这个面对苦难能够过于乐观的少年。余也有很严重的起床气,并且对生活质量要求极高。这种整夜被室友吵醒、兼职塞满的日子,他完全无法理解。但是这个人就能泰然处之。
余也其实不想迁怒于他,因为那几箱子里的东西更让他感到烦躁。
箱子里是满满的签名卡,是为最近的新书准备的。
他有点抗拒签这个名。
当初自己未成年的时候,用了爷爷的身份证出了书。一开始的处女作只是小有水花,当时爷爷替自己面对采访时比较亢奋,在自己同意后给出了自己的照片。谁知后面有一部作品有些热度,那张照片和相关信息也成了公开的秘密。
爷爷去世前,住院的消息传出,几家出版社的编辑还为了遗稿的独家出版权疯狂讨好他这个孙子。他选了那个给他写千字小作文表明一定会认真做书、负责到底的编辑,可等老人家去世之后,他这个作者“本人”想跟进一下封面都没人理,整个出版社判若两社。
这还不算完,最可笑的是,得知“也矣”这个笔名下的全部签名,由于爷爷年岁已高,从头到尾都是由余也来“代完成”后,那个殷勤的编辑又回来了。
他想写的人性炎凉终于在出版时完成了最后一环。看着那个签名,膈应得很,叛逆心理油然而生。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迁怒了询问几次箱子的池良宙。
太失态了。
算了,反正他也已经把钥匙交回来了。估计以后也再无什么交集……至于别的……
众生皆苦,他又怎么管得过来?
余也看了看表,居然胡思乱想了整整十分钟。他拿出手机点出备忘录,看了下周六也满满的行程。
帮老师整理关系材料,完成。
期刊论文2000字,完成。
图书馆还书,完成。
文学院学妹考研经验辅导,完成。
……
辩论会开会。未完成。
【柳生】
是的,今天是周六傍晚。
501的柳生知道有些事情终究是逃不过的。
他预想了很多场景,比如两人友好促膝长谈,又比如尝试一下新场景的动作预设,再比如……直接跳过找灵感环节……呃……
但他没想到江淇文居然主动要求太太再绑他一次。
柳生不吐不快:“你,抖M?”
“角色需要的话……我也可以?但是会ooc吧。”江淇文一脸正经地顺着他说,看要被揍的样子急忙又补了一句,“你不是卡到这儿了?大天使捆绑之后呢?”
捆绑之后……还能干嘛,明知故问。
“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相信灵感来源于现实,”江淇文说,“亲身经历后的文字更令人动容吧?”
柳生犹疑地看他。他是在想,江淇文亲身经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自己写。
“你接下来的视角,”江淇文引导,“主写攻还是主写受?”
“我一般写的不都是主受文。”柳生嘟囔。
“那不就对了,”江淇文立刻说,“所以换我绑你……”
没等他说完,柳生拍桌奋起,三下五除二把江淇文绑了起来。
胡咧咧半天,引出,铺垫,悬疑,最后在这儿等我呢?!
不可能。
被绑着吧你!
江淇文倒是一脸坚定,乖乖被绑:“全凭你吩咐,今夜我是你的人。”
柳生抡起上臂,欲揍还休,就听江淇文裤兜里手机默认的手机铃声响了。
站着的江淇文把裤袋那边冲向柳生,示意他帮忙。柳生被这铃声惊醒,眼前这种不大会发生在男室友之间的关系场景突然让他觉得羞耻。他摸了半天,才把手机摸了出来。
要是就快递或者推销最好,朋友或老师也算了,关键这个人还是个熟人。
余也。
联系过于密切,一下子突然产生了些被窥视的、杞人忧天的危机感。
不过他怕有什么急事,赶紧接通了电话,抬手就给江淇文递到耳边。江淇文稍稍弯腰,声音又变得沉着稳练:“嗯,是我学长,嗯,你说。”
柳生对他的变脸表示不屑,却又在这种情景下有点窒息,举着手机把自己的脸却扭向一边。
但耳朵却源源不断地接收着二人的对话。
“这个选题可以的,我知道了,我回去找个几个例子。
“嗯,嗯,可以的学长。”
江淇文稳如泰山,波澜不惊,正专注于话术探讨。
正经探讨,共同好友……被绑的室友。
几个元素叠在一起,柳生不敢出声,大脑却控制不住想入非非,心里的羞耻愈来愈浓。
要是余也学长知道,和他打电话的人正被自己绑着,还要别人给他拿电话……
柳生自己吓自己,一时慌神手抖了一下,又赶紧扶正。
可这一抖被江淇文捕捉到,这厮艺高人胆大,竟然趁着空隙——
偏头亲了一下耳边柳生的手腕。
腕骨突如其来的湿热和酥麻让柳生瞪大眼睛,转头看他,又下意识害怕地去看手机听筒。
“没,没干什么。”江淇文说。
柳生举着手机,用表情和口型开静音骂他。
谁知这人又得寸进尺,靠近了一步。柳生又瞪他,拿着手机的手却也只能跟着他的耳朵往前动了动。
就当江淇文开始肆无忌惮地开始用腿蹭他时,就听余也在手机里面好像说了什么,江淇文回答:“现在下去吗?”
柳生抬头看他。
“着急吗?现在不行,”江淇文用湿漉漉的目光抚柳生的脸,“我现在好像不太方便……”
柳生别开那目光,终于从局促不安到忍无可忍,一缩手,把手机拿了回来。
“学长,是我……”柳生没底气道,“他马上下去。嗯,拜拜。”
电话被狠狠地挂掉了。
“你不想我陪你吗?这就把我推走了。”江淇文带着多次得逞的餍足和贪得无厌的遗憾,“灵感怎么办?”
“快滚。”柳生气鼓鼓,但还是绕到后面给他松绑。绳子系的时候自己也动气,那死结不太好拆,于是柳生更生气了。一顿捣鼓,最后终于拆开了那个数据线的死结,让江淇文那双被勒红的手腕重获自由。
“我走了?”江淇文盯着他,“那后面只能你自己来了。”
柳生还没懂这句话的意思,就被他一把按在了凳子上,自己还没从物理冲击里反应过来,双手就又被背到后面。
“你要干嘛!!”柳生惊呼。
他感觉自己手上缠上了一个滑滑的布料。江淇文没用那个数据线,好像是类似正装领带的材质。
“你看你,”江淇文恶人先告状,“害得我辩论没有领带了。你主受文先’主受‘一会儿吧,哦,对,你好像要带这个。”
柳生又惊又怒的目光还没传过去,就被江淇文拎起来的眼罩覆盖住了。一片漆黑瞬间让各种复杂的情绪半数都化为了恐惧。柳生双腿乱踹,把凳子蹭得吱呀吱呀,又踹了他几脚泄恨——但最后还是循着那个方向,双脚死死勾住了江淇文的腿,“别走,你不能就把我绑了丢在这儿,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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