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神经末梢都透着一丝痒。
不过还好,这种感觉习惯了也没什么。
他从袖口里不着痕迹地拿出一个小针管,拔开盖子,熟练地给自己静脉打了一针,又不动声色地盖上盖子放了回去。
所以他是谁……
【江淇文】
江淇文还在很没出息地在这肌肤之亲中脸红心跳的时,柳生已经像没事人一样,倒下了。
他不知道柳生是真睡着还是闭着眼,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他心跳很快。
因为刚刚柳生亲到了他的脸。
还蹭了好几下。
他又低头看了看闭眼的柳生,薄唇泛着粉,唇峰唇珠一应俱全,嘴角弧度微微向上,活像兔子的三瓣嘴。
脑子里又自动生成图像,是他之前吐的半截小粉舌头。
……
阿弥陀佛。
所以他为什么抱了他一下,突然就没事了?
难道那个怂逼没给他下药?
所以……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室友写h,被自己发现了,然后一怒之下成了他的毒唯。
被室友带着眼罩摸了,发现了室友难以启齿的秘密。
室友被自己咬了一口,然后被自己冷暴力了。
室友被酒吧男占便宜,然后被自己拎到酒店谈论做人的哲学。然后被嫌弃了。
被室友在酒店亲了,然后室友睡了,自己独自在这老脸一红?
啊啊啊啊啊啊——
江淇文,你很危险。
出于人道主义心理,他还是满腹责任心地探了探柳生的额头,居然一下子不烫了。
看眼前人像昏死一般宁静,他的心跳也渐渐平息下来。
无论、无论他们是什么关系,就算只是室友,他作为柳生被网络暴力的知情者,也不能置之不理。
他捡起丢在地上的手机。
小兔子号,启动!
我们的口号是:
还——太——太——清——白!
因为他和柳生其实经常讨论一些文学,有时候说着说着,或是来了兴致,或是起了争执,就会直接发语音。
还太太清白战略第一步:录屏,发太太的少年音。
不过他得好好筛选一些无关紧要的,他正在风口浪尖,就算普通话说不标准估计也会被黑。
但他点开兔绒太太的私信前,怔住了。
二十条消息的未读红点。最后一条的预览是:
兔兔,你也走了。
他看得心脏抽了一下。
他点开对话框,从下到上一条一条是:
“兔兔,你也走了。”
“看来你不相信。”
“你在吗?”
……
“相信的话,能不能再像上次一样,开导我一下?”
“你相信我吗?”
“我没法解释我为什么不懂那些,但我真的是男生,我甚至可以拍身份证。”
……
“我爸爸来了,我……”
“这次是我的错,没有做好功课。”
“你告诉我把黑子都当空气,但我好像做不到。我太没用了。”
……
江淇文看得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最后一条,时间是男女争论发生之前。内容是一张文字图片。
他打开,发现是一个没有发表的小故事。
这是一条定制独家更新,随便写写~
To贩卖日落的小兔叽:
《吃萝卜啦》
从前有一个小雪人,他的鼻子是一根胡萝卜。
一只小兔子蹦蹦跳跳,在雪地上留下了好多小脚印。它蹦到小雪人面前,说,雪人先生,你是从哪里来的呀?
雪人先生说:我本来是一堆散乱的雪。从山坡上滚下来之后,我就变成小雪人啦。
小兔子说,那么高,雪人先生不害怕吗?
雪人先生回答它,怎么不害怕呀,我害怕得大叫呢!但是滚下来后,我克服了自己的恐惧,我发现我变得完整了。
小兔子连连称赞:你可真勇敢,先生。
它又看上了雪人的鼻子:雪人先生,你的鼻子可真好看。
雪人先生说,但是它插得我好疼呀,我本来是雪,不管堆成什么样子,雪就是没有鼻子。
雪人说:你能帮我拔掉它吗?
小兔子说:乐意之至,雪人先生。
小兔子用后腿站着,伸出两只小兔爪,拔呀拔也拔不动,急红了脸。
它灵机一动,想出个好办法:或许我可以吃掉胡萝卜?
小雪人害羞地答应了。
小兔牙飞快地一张一合,一点一点从那根胡萝卜尾端啃过去,毛茸茸的小脸离雪人先生越来越近。
小兔子眼睛里好像有漫天星辰,雪人看得红了脸。
胡萝卜终于被吃掉啦。
它凑近雪人先生的伤口,轻轻呼出热气。
呼呼,痛痛飞飞~
小兔子给了雪人先生一个隔空的吻。
结冰的湖也随之化了。
风皱满池碧水,利刺尚难比。
小兔子蹦蹦跳跳地走了,回到屋子里去了。
漫游的小雪人静静地跨进深夜,圆滚滚的身体在行进之中,吮吸着大地之中的寒露。
它期待小兔子的再次造访。
小兔子很久再也没来。
雪人先生有一天在冰上照镜子,发现被小兔子哈气过的地方,化了一块。
于是它思念小兔子的时候,就会用树枝做的手,悄悄摸一摸那里。
雪人先生知道,自己无法融入小兔子的生活。它想,小兔子以后该和一位漂亮的小雌兔在一起,会有白而温暖的皮毛,能和它一起进明亮又温暖的屋子,还能给它种胡萝卜吃。
不像自己,冰冷而脆弱。
所以小雪人说谎了。
其实它本来是这只小兔子身上的绒毛团成的小毛球。它被小兔子推下去之后,滚呀滚,才变成了小雪人,鼻子是也是小兔子乱扔胡萝卜的时候无心插上去的。白雪的覆盖之下,中心其实是一团小兔毛。
表面上小雪人已经没有鼻子了,但只有小雪人知道,它的脑袋里还留了一个胡萝卜根儿。它没有和小兔子说,因为这是它自作主张留下的。如果小兔子有一天需要胡萝卜,它就可以把它拿出来啦。
你可以吃掉我哦。
因为我的心本来就是你的呀。
By兔绒
江淇文沉默着继续向下拉,发现写在最后还有一段仿宋字体的话:
“兔兔,很感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我是生长在幽暗里的人,悲观、拧巴,妄自菲薄。但是和你聊天时,你总能治愈我。好像你生来就是要把温暖散播出去的使者似的。”
“告诉你个秘密。”
“你给我的感觉,和我一位室友很像。”
江淇文怔住了。
他吊起一颗心往下读。
“我太羡慕你们这样坦荡的人了。想被你们影响,所以想离你们这样的人近一点,再近一点,好像就能被打上同类的标签似的。”
“感谢从始至终的陪伴,认识不长,读者很多——但你是在我心里最特殊的那个。”
“所以我写下这个没打算发表的故事,想着如果只能发给一个人,那只能是你。”
“深夜多感慨,见笑了。”
江淇文深吸一口气,抖着手摁到屏幕下方,不小心退了出去。映入眼帘又是最后一条的预览:
兔兔,你也走了。
他这一口气差点没回过来。
江淇文知道,这个故事的元素只有他们两个人能看懂。
而他却不告而别,把他一个人扔进了风雪里。
外面温度很低,他站在那里,好像被冻成了一座冰雕。
而且他看出来,这篇文的创作时间是割裂的,也代表了一段心路历程。
根据他当天上课当天引用的惯例,能推测出前半段是他滑雪回来当天写的——
来自特拉克的《冬夜》:“漫游者静静地跨进”“吮吸着大地之中的寒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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