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面子大过天。
林九昕有点想笑:“我买水去了。”说着,随意一指谢霖身后,一家便利小超市。
谢霖扭头看了一眼,再回正,面前的人正从书包拿出水:“你这儿吹晚风?”
松下一口气,谢霖没理他。
“哎?”林九昕打算犯一犯贱:“你裤子怎么湿了?”
刚松的气又吸回去,看着谢霖苦恼地皱眉,闷声抱起胳膊,林九昕内心笑不停。
点到即止,再过就虐人了。
一屁股坐到谢霖旁边,林九昕把一侧耳朵挂着的口罩重新拉好,戴上。
俩人谁也没说话,只有那瓶水在某人手中晃啊晃,发出水流拍打塑料瓶的独特声音。
晚上的涮锅料配咸了。
谢霖啧了一声,向林九昕伸手:“给我喝一口。”
“感冒。”这人说。
“快让我感一次吧,我就没得过。”谢霖有硬抢的架势。
林九昕没由着他,身体一转,直接把剩下的半瓶水倒身后草坪上。
宁可喂花花草草也不喂他,谢霖手指快要戳到林九昕脸上:“晚上给我戴口罩睡觉啊,摘了我抽你。”
要渴死他的罪魁祸首笑着点了点头。
夏末夜晚,习习凉风。
还别说,除了那半条湿透的裤子被风吹得有点过于酷爽,这种伴着快要入秋的温柔小风,还真挺舒服的。
谢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两个人,一把椅子,一条长街,一片月色,不知不觉呆了蛮长时间。
这期间,林九昕去超市给谢霖买了瓶水,顺道捎来几条口香糖,又不知用什么方法搞到一包烟,两人嚼嚼糖,抽抽烟,谁也说不清谁先起的话题。
“暖暖是那个……”谢霖手指夹烟,指了指自己耳朵。
林九昕点点头,因为呛了口烟,被谢霖以嗓子状态不适合抽烟为由给他掐了,他现在只能嚼口香糖解闷。
最后一点甜嚼完了,满嘴寡淡。
“不是你到底什么毛病?”林九昕有点烦了,就没弄明白怎么谢霖这样一个直男硬汉非要添点妈妈味:“能别管我了吗?”
“你早不说?”谢霖眼神小刀一样砍过去:“早说我昨晚就让你干到40度,烧到肺炎住院,正好卧室我一个人享用。”
林九昕:“……”
“或者,”谢霖向长街中间那个音乐喷泉瞄了一眼,坏笑地看他:“我现在也可以为独立卧室争取一把。”
不由林九昕分说,他故意带上气势,逼近他……
步行街便于行人休息的椅子一般不会短,坐时身后空出一大片,即便这样,林九昕也没动,像等着谢霖过来,他不会怕,更不会在任何压力下示弱。
对此,谢霖有着非常深刻体会。
注视着谢霖的林九昕是没动,却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睫毛。
那种每一处细节都在靠近中放大的感觉令林九昕不经意地漏掉半拍呼吸,单眼皮下浓黑的睫毛,高耸的鼻梁,颧骨上淡淡的痣,甚至月光下那一层细小柔软的汗毛都……清晰可见。
林九昕看着谢霖这张脸,绷直腰背。
胳膊一紧,谢霖抓上了他,一秒没耽误地就往喷泉那边拖,要动真格的。
林九昕没挣扎,轻易就让人家上手。
“……我错了,霖哥。”
委屈的,还有一点点病娇那味儿。
“什么玩意??”谢霖像被什么扎了一下,手猛地弹开,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林九昕貌似知错地乖乖低下头,可嘴角和肩膀却出卖了他,又是惯常的抖肩式憋笑。
中计了。
一膝盖顶进这小崽子肚皮,谢霖给出中肯评价:“贱货。”
对方毫无征兆地笑开了。
林九昕的笑,不想给你看时你也就只能知道他在笑,却看不到那个笑起来的样子,而当这人把整个笑颜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那颜值简直超乎想象。
谢霖看得有点定格。
“我说真的,”这人还在笑:“谢谢你啊霖哥。”
这称呼……
“你谢我什么?”谢霖太不适应林邵楠这拽儿子这么乖。
“伺候病重的我,”林九昕说着拿过烟盒,很是那意思地给谢霖上了一颗烟:“不跟你说过我这人知恩图报么,可有礼貌了。”
目光没离开他,谢霖低头把烟咬进嘴。
啪地一声,火机搓燃,林九昕微微欠身:“有什么帮得上忙的,霖哥尽管开口。”
谢霖眯起眼,喷出一缕白烟:“稀罕啊。”
对方笑。
“问个事。”
“嗯?”林九昕碰碰谢霖被浇上水的裤子,还有点潮。
“暖暖这样的可以正常上课?”谢霖用两指对着自己眼睛比划:“就这么看着老师讲,看45分钟?”
“姚露以前上的聋哑学校,”把口香糖吐进包装纸,林九昕去垃圾箱扔,再回来说:“最近才转的普校,又猜又看地勉强能凑合跟上。”
“在哪儿上?”谢霖又问。
“华昌女高。”
“女子高中?”谢霖灭掉烟,塞进嘴一片口香糖,他还是最喜欢原味薄荷的,味儿纯,劲还大:“私立?”
“大概吧。”林九昕看向别处。
“她应该挺聪明,会唇语的人观察力和理解力都是高段位的。”谢霖边说边吸气,让凉意最大程度地充斥唇齿间。
林九昕垂眼抽了条口香糖,继续吃。
“女高好啊,踩不着她雷了,没可能男的,活的,还十七八……”谢霖啪啪地玩着打火机,看火焰明明灭灭:“她不怕年轻男老师吧?”
林九昕突然沉下声:“你什么意思?”
火机停下,谢霖扭头看他。
不但声不对,脸也不对,没有一丝表情。
“什么?”谢霖反问。
林九昕看了他一会儿,站起来,弹了弹背包上的烟灰:“没事别打听姚露,她跟你没关系。”
“我打听什么了?”谢霖拦下他:“再说我就打听了,怎么了?”
冷冷一哼,林九昕似笑非笑,书包往背后一扔,抬脚就走。
谢霖一把拽上他:“把话说清楚,我干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
林九昕就这么站在长椅旁,注视着坐在椅上的谢霖:“你从来这问过谁吗?连林邵楠你没正眼瞧过一眼,姚露今天才刚满十四,再早点她算幼女。”
直到带着重音的‘幼女’两字说出来,谢霖才真正明白他冤在哪儿:“……你以为我要搞她?”
对方没说话。
“我操。”谢霖气笑了。
自打踏上这片神奇土地,见识各色脑有病患者,谢霖本以为自己都要免疫了,却没想到还是能被林九昕这狗杂种气得一股火烧上来。
多一句解释,多说一个字他都不想,拿了书包比林九昕走得还快,有那么一刻他就想去他妈吧,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这个城市的人都他妈长期脑缺氧……
没走出几步,谢霖站定。
林九昕在后边看着他。
前边的人突然调转回头,气势汹汹地指他:“林九昕,你个狗玩意,说!为什么不让姚露知道砸车?砸车跟她有他妈蛋的关系?!她为什么怕我这样的?被你打进医院那傻逼跟你跟姚露跟姚露他哥到底有没有联系?全给我往外撂!今天你不说清楚还就不行了,没他妈我兜圈子找线头找得一身骚还得不到真相的道理!”
一连串不喘气的话从嘴喷出来时,别说林九昕,谢霖自己都吓着了。
他原本没想这样,就是没事闲得慌,才会把在纹身店听到的这些事在脑中串了一下。
也许出于好奇,也许他“像个人”的毛病又犯了,也许就单纯脑抽了……总之他不但琢磨过,还全都给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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