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博士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侍从敲门进房,禀报说道:“易天凡带着关初来探望了。”
太子笑道:“来得这么快?好,让他们进来吧。”
没过一会儿,就见“易天凡”与关初一起进来,关初手里还拎着一个带提手的牛皮纸盒。
太子的目光落到纸盒上,说:“这是什么?”
易闲君便叫关初当着太子的面把纸盒拆开,免得这个多疑怪又有什么想法。
关初把纸盒放在桌面上打开,里头便显露出一个精美的翻糖西洋钟蛋糕来。
太子和太子妃看到,脸色都变了变,并干笑着说:“好精美啊。”
易闲君说:“可不是?我特意找了翻糖高手来做的。一共做了两个,其中一个已经送了给易老爷贺寿。”
太子便说:“只是贺寿用的,为什么做了两个?”
易闲君回答:“我怕第一个送过去会被摔了,所以多做一个,有备无患。”
“……呵呵,那你真的是非常周全。”太子干笑道。
易闲君又说:“只是没想到今天太子妃入院了,我便正好拿这个来做探病礼物,希望两位不要嫌弃。”
“怎么会?如此精美的礼物,你有心了。”易博士甜美地笑道。
太子把手腕抬起来,看了看表,作势要忙,便说:“我要去开一个远程会议。你们慢慢聊。”
这正如太子刚才说的那样,他会留下空间给易博士以及易闲君私聊。因此,他便站起来要走。
没想到,易闲君也说:“不用,我也刚好有事,该走了。”
太子和易博士脸上都有些意外:“这么快?也不坐下聊聊吗?”
“没什么好聊的。”易闲君答道,“我礼物送上了,心意也到了。”
说完,易闲君便正式告辞,拉着关初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看着易闲君这来去如风的,太子冷笑两声,回头对易博士说:“你这弟弟似乎有了媳妇就忘了你了。”
易博士看着那个翻糖蛋糕,苦笑着说:“是我的那杯咖啡寒了他的心。”
“那他也太不大气了。”太子重新在座椅上坐下,拿起蛋糕配的刀叉,在蛋糕上划拉,看着动作随意,实质上是验尸一般仔细地检验蛋糕里有没有藏什么东西。
“他这举动也很分明了。”易博士把背靠在病床上,叹了口气,“他的意思是,如果我死了,他还是会来送‘钟’的。但别的就没有了。”
太子把蛋糕都快戳成奶油泥了,依旧没发现什么可疑,便把叉子放下,一边拿起丝帕擦手,一边笑着说:“别担心,你还有我呢。”
说完,太子把丝帕叠好放下,站起来倾身往易博士的额头上留下一吻。
易家公馆内。
藕粉色的新西兰羊毛圆形地毯上摆着一张圆桌,圆桌上铺着坠地的无序编制竹纤维桌布,中央放着一个莲花座的香薰蜡烛,烧着肉桂木香。
易闲君就盘腿坐在地毯上,膝盖上放着一本《攻心计:三十六计让OMEGA对你欲罢不能》。
这时候,关初推门走进来。
易闲君气定神闲地把书合上,放回木制榫卯结构的书柜上。
关初的目光略过那本书,便把书拿下来,说:“你把这本书放在柜子上,也不怕旁人见了臊你?”
易闲君托着腮说:“只要我不臊,臊的就是别人。”
易闲君自然是不知羞耻的,固然不臊,而下属们看到了,只会觉得意外又好笑,也不会臊,想来想去,臊的只有关初自己了。
关初没好气地拿出一张印着《奥威尔的绿色麦田》的包书纸将那本《攻心计:三十六计让OMEGA对你欲罢不能》给包起来。
一边包书,关初一边问:“你真的不管易博士了?”
易闲君说:“你没看到他还挺精神的吗?看起来根本没什么事,不用管。”
关初想了一会儿,方问道:“如果他真的出事了,你会管吗?”
易闲君笑答:“看心情吧。”
关初微微一叹。
易闲君却把关初一把拉到地毯上,笑吟吟说:“管他们做什么?我只管你。”
关初一脚把他撑开,说:“我要回家一趟。”
“家?”易闲君皱皱眉,“这不就是你的家?”
关初只得修正用词,说:“我要回关家一趟。”
“去干什么?”易闲君问。
关初答:“我母亲生病了。”
“喔。”易闲君耸耸肩,说,“需要找翻糖蛋糕师傅准备礼物吗?”
关初冷瞥他一眼:“我和我母亲的关系很和睦。”
“不见得。”易闲君说,“如果真的和睦,怎么不见你与她同住?”
“因为不同住,所以分外和睦。”关初答。
关初一径回到家中,易闲君并无同行。
因为关初不想跟家人解释太多,所以拒绝易闲君的陪伴,只是自己回家看望母亲。
但见母亲穿着一件织金蚕丝绉纱睡裙侧身坐在豆腐块沙发上,手里握着一个利摩日白瓷茶杯,轻声细语地说道:“好久没见,你看着倒是比上回见面精神了那么一些。”
关初便答:“最近都忙着工作,连母亲生病了都不知道,实在是罪过。”
关夫人便说:“没什么,只是普通的老人病而已。”
佣人在旁,接过关初递来的慰问礼物,就地打开,却见里头竟然放着一个翻糖西洋钟蛋糕。
看见这东西,佣人和关夫人的脸都僵了僵。或许关初家人经的事情少,道行尚浅,一时未学得易家人那种含笑送钟的好本领,个个都拉下脸,笑不出来。
关初也感非常尴尬,只解释说:“我明明准备的是果盘,估计是易公馆的人弄错了。”
关夫人也想他们的亲子关系未至于此,便咳两声,扬起笑脸说:“忙中出错都是很正常的。”
说着,关夫人又对佣人说:“我嗓子不好,不吃甜的,你先拿下去吧。”
佣人立即把这个寓意不祥的蛋糕给拿走了。
关初与关夫人便寻常地说了几句体己话。关初问的不过就是关夫人的病情,并去安慰她不要过于操心家务,还是该好好休养。而关夫人也十分关怀,叫关初不要光顾着忙工作,得照顾身体,更要留心终身大事。
关夫人咳了咳,又道:“之前听说你和甑岩处得不错,甑岩也对你有意,怎么没了下文了?”
关初答:“大约还是不太合适。”
“嗐,什么不合适,你不说,我都知道原因。”关夫人忧愁地说。
关初倒是好奇起来:“您说原因是什么?”
关夫人怪责地看关初一眼,说:“全京城都说了,是因为那个时候易闲君狂热地追求你,还把甑岩好一顿排揎,因此才没成的。你说,是不是这样?”
关初也不能说“不是这样”,但好像也不能说“就是这样”,便只好沉默。
母亲便把他的沉默当成默认,苦着脸劝道:“易闲君对你的心是难得的,但是逝者已矣,你也得往前看啊。”
说着,母亲打开沙发旁柜子的抽屉,取出五张照片,说:“这些是我给你精心挑选的相亲对象,你看看吧。”
关初并没有接过,心里却好像了解为什么好好的果盘被换成了西洋钟。
母亲见关初不接,便索性把照片一张张摊在茶几的玻璃面上,朝关初说:“这些人品相貌都是很好的,我保证,这些比你从前相过的都强。”
这倒不是假话。
从前关初是商户,大家公子不太肯看他。但现在关初是七品官,身价就不同了。
关初也不说话。
母亲有些急了,又说:“你瞧瞧,这些全都是青年才俊……你看在妈妈的面子上,也好歹选一个吧。”
正说这话,佣人又小步走进来,说:“易家家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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