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路哥守着火堆,招手问他要不要过去取暖。
路许在夜色中闭着眼睛,慢慢觉得自己心头的无名火灭得差不多了,他刚攒了点睡意,心口的位置突然多了点发丝的触感,痒痒地,在他的心口轻轻地挠了一下。
先是一下,随后是很多下,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
路许的半个身子都僵了。
他刚才调低空调温度的时候绝对没有恶意,但报应似乎就应在了他的身上。
江乘月被冷风吹得越界了,温和地贴着他,睡得安稳。
路许:“……”
无名火是没了,心头火又窜起来了。
kyle变成了fire。
肩颈处的蒲公英纹身都要烧糊了。
出事了。
路许僵着身子没动,一只手抬了一半,没能落下去,只能虚虚地环着江乘月的肩膀,像是搂抱的动作。十几度的相对低温环境里,路许却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火上烤。
路许一直觉得自己心里有座美术馆,呈放着他从十几岁到现在的所有设计灵感,从平庸、不为人知,到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五位数起步的市价。
现在有一朵小火星,从天而降,轰然把他的美术馆夷为平地,在焦黑的土地上,长出了一段新生的藤蔓。
身体的某个地方悄悄地苏醒了,不断地向他传递着絮絮叨叨的话语——
衣服多余了。
被子多余了。
江乘月的衣服也多余了。
这就吵得路许有点头疼了,他动了动手臂,手腕内侧擦过了一个柔软湿润的东西,他拿残存的理智想了想,那应该是江乘月的嘴唇。
江乘月一觉睡醒才发觉自己“超线”了。
他在梦里无意识地越过了两人间那道“楚河汉界”,气势汹汹地攻打了路许的地盘。
他睡意没散,突然想起来路许昨晚睡前对自己的恶劣态度,打了个寒噤,赶紧悄悄地往自己的地盘挪,后背却抵在了路许手臂上。
路许睁开的蓝眼睛里没有半点睡意,手搭在江乘月的脑袋上轻轻地抚弄了两下。
江乘月没动,只是想到了那只素未谋面的小鸟Nancy。
Nancy被路许抚摸脑袋的时候,会和他一样眯着眼睛,舍不得离开吗?
江乘月想踢开点被子起床,一抬腿,膝盖却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这是……晨勃啊?”江乘月羡慕地问。
不愧是他路哥,正常的生理现象都这么优人一等。
路许的蓝眼睛生无可恋地扫了他一眼,蓝色都黯淡了,像是翻了个白眼。
“路哥你真的大。”江乘月凭借刚才的触感,真诚地夸奖,“我羡慕了。”
他能感觉到路许不高兴,但不知道为什么,所以他在脑海中做了个检索,找到了网上看过的那种最能让直男心花怒放的话,照本宣科地夸了一句。
果然,他路哥的眼睛似乎又蓝回去了。
路许感觉自己好像又行了。
这种行的心情在看见江乘月戴耳钉的瞬间又摔回了谷底。
准备出门的江乘月站在镜子前,歪着脑袋看自己的左耳。
江乘月先前说过,耳钉不能戴右耳,有特殊意义,直男都戴左耳。
于是,路许看着江乘月低头找耳钉,心里略有些烦躁。
“啊啊啊啊我的幸运耳钉找不到了。”江乘月急着出门。
那耳钉是他在成都时,从一个玩塔罗牌的姐姐手里买的,说是戴着能有好运,能遇到爱情的那种。
“非得戴?”路许掀了下眼皮。
“好看啊。”江乘月说,“男生戴耳钉很有气质的。”
其实只有好看的男生戴耳钉才很有气质,路许没和他争论。
路许从工作室的墙上拉开了一只小抽屉,从里面单拿了右边那只银白色的小鹿耳钉,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在江乘月的眼前晃了一下:“借你一个?”
“这个好可爱!只有一只吗?”江乘月接过来,“可以借吗?”
“戴吧。”路许说。
这是NancyDeer下一季打算做的小饰品,还没上新。
银色小鹿的鹿茸是立体的,好像是单右边设计。乱戴的人很多,江乘月没多想,把小鹿戴在了右耳上,扛着他那面“加了辣椒面的番茄炒蛋”旗出门了。
路许听着院门关上的声音,嘴角弯了弯,摊开手心,手心里有一只银白色的小翅膀耳钉——
江乘月刚才没找到的那一个。
第33章 放心但又不放心,对劲但又不对劲
邀请梦镀演出的是果汁音乐节,本市刚刚成立的、一个很小的音乐节品牌,不管是场地还是设备,都跟不上国内的大音乐节品牌,但对新生的梦镀乐队来说,是很难得的机会了。
音乐节的时间是八月的最后一个周末。
这个机会还是吉他手李穗的朋友,看在他的面子上,特地去要来的演出机会。
为此,江乘月高兴了好几天,他们的乐迷少且分散,连带动现场氛围的旗子,都是他自己瞎折腾的。主唱孙沐阳家里做了不少年的布料生意,为此他还特地回家顺了匹布,胡乱裁剪了几下,准备自制文化衫。
李穗也是,在自己的跳伞俱乐部门口,贴了两张梦镀即将有演出的传单,想让来往的顾客看看自己的乐队。
他们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高兴着,直到今天——
果汁音乐节的宣传海报出来了。
上面并没有梦镀乐队的名字。
江乘月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连字里行间都找了,真的没有。
“哦哦,没有取消你们的演出资格呢。咱们海报的版面是有限的,太多字挤在一起就不好看了,所以我们让美工只放了那几个乐迷期待度比较高的乐队,别介意哈,请你们理解。”果汁音乐节的联系人说,“你们的演出顺序是第二个,‘红羚’乐队开场之后就是你们,还是很不错的,期待你们的演出。”
音乐节联系人在电话里的语气很温和,解释得也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毛病。
对方说得很明白——
你们的人气不够,乐迷并不期待,只能算作是暖场,不足以让音乐节品牌在海报上写下梦镀的名字。
道理大家都懂,但失望也是无可避免的。
出场却没有名字,这其实说不上公平。
“实话实说,我们现在除了《仲夏不尽》没有太多能拿得出手的作品。”江乘月说,“没有作品,怎么都不会被认可。”
说来好笑,乐队梦镀目前人气最高的一条搜索,竟然是先前被奚杰的粉丝骂出来的。
摇滚乐迷是不认这么点人气。
乐队是有野心的,可世界是现实的。
没有人气和热度,不仅分文不赚,连去过一场音乐节都留不下他们的名字。
开场乐队“红羚”是国内一支很老的摇滚乐队了,是果汁音乐节特地花了27万邀请来的,同最后压轴的几支乐队一起,构成了本次果汁音乐节的亮点。
梦镀的演出顺序接在“红羚”的后边,那时候观众刚嗨完一场,正处于疲惫的休整状态,基本不会注意到接下来的无名小乐队。
除非,他们能以货真价实的作品打动乐迷,可这对梦镀来说,不是容易的事情。
“总比没演出机会好。”江乘月挥了挥手,想打散大家的沮丧氛围,“大群里还有人酸我们呢。”
本市的大小乐队很多,不是每支乐队都能有在音乐节上演出的机会,音乐节的海报上虽然没写梦镀,但同圈子的消息走得快,群里还讨论了几句——
[猫又]:梦镀还是很厉害,这么短的时间签了唱片公司,还拿到了音乐节的演出资格。
[向驰]:别吹了,果汁音乐节的海报上都没写他们,其实就是去做个陪衬,人家都不拿梦镀当回事,说不定还是倒给钱拿的演出资格。像他们这种我见得可太多了,乐迷听完就忘了,我看还是别去丢脸了。
[向驰]:江乘月也就靠脸吸引人吧。
江乘月其实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初高中时就在街头玩鼓,偶尔去酒吧门口打碟,每一场正式的演出对他来说都是来之不易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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