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觉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阮优。”
好半天,陆观潮说。
阮优没应陆观潮这话,他要是接了话,两人就会没完没了地说下去,而阮优不接,陆观潮或许就会自觉无趣,早早结束这莫名其妙的行为。
可陆观潮并没有想要阮优接话,他主动说:“我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听祁阳说,你一直在心安的检测中心工作,你在做信息素检测,只用腺体就可以完成。”
原来是这事,阮优笑了笑,点头:“是啊,是这样。”
“那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陆观潮有些愤怒了,他追问阮优。
阮优似乎觉得好笑:“你也从来没有问过。
而且我要怎么跟你说,难道我要说,陆观潮,你看,我的腺体可以测出信息素,这样吗?”陆观潮默不作声,阮优又说:“更何况我从来没有瞒着你,去心安工作那么久,你也接送我上下班,可你从没问过,在你心里我的工作顶多也就是办公室文员这样的吧,既符合我的专业,又符合我的性别。
陆观潮,是你从来没有想过了解过。”
陆观潮痛苦而懊悔,他低下头,喃喃道:“就算我没有问过你,那你为什么不可以跟我说呢。
阮优,你让我觉得我好挫败,我对你的一切好像都不了解。”
“说对了,你是不了解。”
阮优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心安工作的那段时间是我们最甜蜜最亲近的时候,曾经我也那样以为,直到我们开始谈离婚,我再回想那时的我们,才觉得你对我的好是那么程式化,我们就像在扮演甜蜜恩爱的夫妻的样子,却不是真正甜蜜恩爱的夫妻。
因为我们既不沟通也不交流,你没有想要了解我的欲望,也不给我了解你的机会。”
陆观潮眉头紧锁,他下意识摇头,“不是,我没有不想要了解你。”
“你是没有不想了解我,你只是觉得omega没有什么可了解的,天下omega不都是那样一副娇软柔弱的样子,哪里比得上你的沈良。
你在心里已经认定我乏善可陈,有哪会多想呢。
人之常情。”
阮优说完这话,陆观潮看起来更懊悔了,他心里突然有种解脱的爽快,这种爽快是在他在这段婚姻里吃瘪这么久以后终于轮到陆观潮的爽快,他忽然恶向胆边生,轻轻笑了一声。
阮优用一种很轻巧蛊惑的语气说:“既然说到沈良了,不妨告诉你吧,在沈良大学毕业前做过的所有信息素检测,其实都是我偷偷用腺体帮他测的,只是那时候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包括你那份视若珍宝、助你翻身的检测报告。”
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陆观潮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只那么一瞬,陆观潮的眼睛变得血红,他死死地盯着阮优,道:“你说什么?”阮优笑了笑,他轻轻地闭上眼睛,回忆起当时自己分析出的结果:“样本主体为omega,信息素是37号樱花香,样本中另外三个alpha的信息素,其中有两个是一致的,都是65号檀木香,根据信息素浓度推断发育程度不同,也由此可以推测这二者为亲子关系。
另一个信息素是高浓度的槐花香气,浓度足够高,但信息素本身等级不高,气味经久不散。
这是样本主体那个omega的情夫的信息素。”
阮优睁开眼睛,看见面色惨白如纸的陆观潮,他问:“还需要我再说下去吗?陆观潮?”陆观潮苦笑一声:“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我认错了人,但你还是什么都不说,你看我像跳梁小丑一样在你面前骚扰你,阮优,我……”“我不是也像跳梁小丑一样,自以为我们两情相悦、自以为我们的婚姻恩爱美满,自以为我们的关系亲密无间了吗?我们扯平了,陆观潮。”
“没有扯平!”陆观潮愤怒地咆哮出来,他看起来快要哭了,他本就通红的眼眶变得更加红,血丝充满眼白,深邃的眉眼这样痛苦起来,也变得很可怜。
他伏在阮优的肩上,近乎哀求地说:“阮优,求你了,别说什么扯平的话,全都是我的错,你不要,不要让我们没有关系。”
如果是早一点,时间线推到阮优得知自己身世之前,推到陆观潮做过匹配度检测后不回家之前,甚至推到陆观潮婚后搬出去那时,阮优都会原谅陆观潮。
但现在,沧海桑田,一切都变了,阮优的心境也变了。
他安慰地拍着陆观潮的肩头,而后说:“其实也不怪你,毕竟我们结婚的时间里,有一多半是我腺体受伤的时候。”
不提腺体受伤便罢,一提起这事,陆观潮只会更加后悔,他的心痛得快要说不出话俩了,好半天,他勉强支撑着自己离开阮优的肩。
“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陆观潮问。
阮优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大概是吧。
不过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说不定以后沈良和张晟离婚了,你还可以和沈良在一起,那时候我们又是亲戚了,我总不至于跟你闹得太难看,大家都要体面点。”
阮优说的话不啻于一记响亮的耳光,更是对陆观潮巨大的羞辱,这意味着陆观潮这一段时间里做的一切,在阮优心里都是不可信、不可靠而且不值一提的。
他再也不会博取阮优的信任了,他做什么,也不再会触动阮优。
想到这里,陆观潮的笑容也变得悲怆了:“亲戚?”他哈哈大笑出来:“亲戚!”
第49章
顾忻尔坐在陆观潮家里和祁阳面面相觑,大抵都觉得尴尬,祁阳先坑坑巴巴地开始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祁阳,我是阮优以前的同事,我是做信息素检测的。”
顾忻尔道:“我叫顾忻尔,我是阮优的朋友。”
祁阳想问顾忻尔,他是否就是阮优之前的那个“实验对象”,但又觉得这么问特别不礼貌,于是聊天便卡住了。
祁阳其实并不社恐,但是坐在顾忻尔对面,想着隔壁就是阮优和陆观潮在吵架,祁阳就觉得坐立难安,实在是太尴尬了。
不过顾忻尔是个自来熟的,他坐了一会儿,看阮优和陆观潮一时半会儿没有要吵完的意思,便站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拿出两个水杯来。
“你喝水吗,我给你倒一杯。”
虽然这么问了,不过顾忻尔还是十分不把自己当客人,也不把顾忻尔当客人的倒了两杯水,他又在一旁坐下,抱着水杯慢吞吞地喝水。
“你是优优的同事啊,是不是之前提过的祁老师的儿子?那你是来帮他工作的吗?”顾忻尔问。
“算是吧。”
祁阳有点为难:“不过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做。”
顾忻尔笑起来,他翻翻手机,道:“等人来了先看看再说吧。”
顾忻尔还在翻罗家那个omega的联系方式,好半天,他终于在自己的通讯录里找到了,顾忻尔放下水杯,拿起手机走到阳台,开始通电话。
“罗太太,最近还好吗,我是顾忻尔,咱们好久不见了。”
日光落在顾忻尔身上,为他勾出一道金边,他讲话的语气很活泼,和电话那边的罗太太一直笑谈着,时不时还附和着痛骂几句,“就是,这也太不是东西了!”“说的是呀,这是钱能补偿的事儿吗!”“omega要吃多少苦,他们这些alpha懂什么呀!”“离了这种人也好!你还这么年轻漂亮的,什么样的找不着!”说这话时顾忻尔的语气很是义愤填膺,但祁阳抬眼看着,却发现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阳台上高大的盆栽绿植的叶片。
只看背影,祁阳判断不出来他的那些话是真的发自内心,还是随声附和,逢场作戏。
聊了一会儿,顾忻尔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我最近还好,离婚手续也办完了,钱也拿到了,不过说什么钱不钱的,去做标记清除手术的时候,差点儿死在手术台上了。”
“真的,我骗你干什么,病危通知书都下了,差点没扛过来。”
“是啊,清除标记这事儿风险特大,这不就是咱们从小读书就学的常识吗,可自己亲自体验一次,才知道是什么样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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