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114)
煮上粥,我擦了擦手出去,见到星星坐在沈令戈身旁细声细气地嘘寒问暖,一脸的正经严肃。
我微笑着一把抱起星星转了一圈,他吓了一跳,见是我咯咯笑了一声,胳膊搂住我的脖子。接着他顾不上开心立刻想起“正事”,问我:“妈妈,温度计的时间到了吗?”
我亲亲他的额头:“到了,爸爸可以拿出来了。”
说着我将视线移向沈令戈。
他抽出体温计,自己没有看直接递给我,好似不甚关心。
反倒是星星尽心尽责,目光黏在体温计上,眼巴巴地等我读数——他还不会看,从来找不到水银柱在哪里。之前给他量体温,我读完温度之后拿着温度计让他试着找银色线条,他绷着脸端详许久,最后疑惑不解地问我:“妈妈你在哪里看的?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我被他可爱地乐不可支了好一会儿。最后他好像有点害羞,任我怎么说都坚决地表示不愿意找了。
“三十八度五。”我念出来,温度比我想的要高。我有些奇怪为什么身体应该很不舒适,而沈令戈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要不是了解他,我简直要以为是哪个让家长不省心的任性的孩子,因为讨厌生病而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
我收起温度计:“先吃饭吧,等甄医生来了再看看是直接输液还是吃药。”
甄医生是吃过饭的时间到家里的,检查一番,说是风寒感冒。
我奇怪地问沈令戈:“风寒?我还以为是被谁传染的流行感冒。你感觉到冷了吗,是衣服穿少了?最近温度还不算特别低啊,怎么会风寒感冒?”
沈令戈还未回答,甄医生就笑着说:“小沈先生每年这个时候都感冒一回,估计都习惯了。”
沈令戈低声说:“小感冒而已,你别紧张。”
“你还说。头疼得很吗?刚才为什么不跟我说?”我用两只手的食指和中指按住他的太阳穴轻轻揉,刚才甄医生检查的时候我才知道沈令戈今天从下午就开始有点头疼,完全不是他所说的“没什么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看来他根本就是知道自己的情况却不说,我感到不理解,这不像他做的事。
沈令戈又说:“真的还好,刚才以为没事,多喝点热水就好了。”
“你当我是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小孩子吗?连星星都知道生病要看医生、要吃药。”
甄医生看上去约摸五十多岁,算起来他在沈令戈幼时就已经在为沈家工作,相当于看着沈令戈长大。比起是单纯为沈家工作的医生,他说话的语气熟稔而随意,就像对着自己的小辈。他笑着说:“小沈先生从小就讨厌吃药——因为怕苦,加上咽不下去药片,所以每次吃药都要喝好大一杯水,还会冒眼泪哭一下。偏偏他一年总要生一两回病,却经常瞒着不说,给沈太太头疼的啊。”
“甄叔。”沈令戈无奈地喊他,“我以前只是吃药会生理性流眼泪,不是哭,你不要乱说。”
“好好好”,甄医生双手举高作求饶状,乐呵呵道:“不说了不说了。说的是以前嘛,现在吃药又不会哭。哦对,是生理性流眼泪,不是哭。”
“……”沈令戈放弃了辩解。
听他们讲话,我不禁微笑。
一个娇气白嫩却表情严肃的小王子样的小版沈令戈在我脑海里浮现,他比同龄人都要早熟,话不多,仿佛一个小大人。然而他怕吃苦的药,因为很难咽下去会喝很多水,眼眶又红又湿润。这样似乎矛盾的特质在他的身上融为一体,让我连仅仅是想到都觉得喜欢不已,可怜可爱。
我摸了摸他身上衣服的厚度,略带嗔怪地柔声说:“我看你才真是三岁小孩子,连生病都要瞒着我。”
第127章 Chapter 125
我摸了摸沈令戈身上衣服的厚度,略带嗔怪地柔声说:“我看你才真是三岁小孩子,连生病都要瞒着我。”
他没说话只看着我,握住我的手,掌心有些热。
甄医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我忽觉不好意思,隐隐脸热,故作镇定地问甄医生:“那您看是输液,还是开点药,输液是不是好得快一些?”
“输液肯定见效快一点,不过用不着输液,吃药就行。”甄医生说,他接着打趣道:“小沈先生长大了,现在吃药已经不会生理性流眼泪,应该变得不怕了。”
沈令戈面色淡淡地看他。
甄医生害怕似的拍拍自己的胸口,打趣道:“你别这么看我,我是老人家不经吓的。”
看甄医生开沈令戈的玩笑,我虽觉得有趣和可爱,却不愿他继续“欺负”沈令戈。我忙说:“那麻烦您开药吧,等会儿让令戈吃了药直接休息。”
甄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带着颇有将我的小心思看透却和善的笑容:“好,开的药有点安眠的作用,吃了会困。注意多休息,多喝热水,你督促小沈先生不要光顾着工作。身体抵抗力好了才好得快。”
我尴尬地一一应了。
开完药,甄医生很快就离开了。
沈令戈原想亲自下楼送甄医生,但甄医生笑着冲他摆摆手:“不用,你回去休息,不要见了风又加重病情。”
沈令戈一只手搭在门把手,另一只手插进裤子口袋里,说:“好,那我就不送您了,路上开车小心。对了,母亲前几天说睡不好,甄叔有空去家里吃饭,顺便给她看看。”
甄医生笑着摇摇头说:“知道了。你母亲也是老毛病了,让她多休息也不听,对学生负责得都不顾自己的身体。”
沈令戈道:“总之您多费心。”
电梯到了,甄医生冲沈令戈和站在一旁的我挥挥手,“进去吧,我走了。”
望着电梯门关闭,沈令戈关上了门。
星星从他的房间冒出一个小脑袋,小声问我:“妈妈,甄爷爷走了吗?”
我说:“走了呀,怎么了?”
沈令戈说:“他怕甄叔给他打针,每次见面都躲起来。”
星星松了一口气,兴奋地出来,注意没往沈令戈那边去而是伸手让我抱抱。
我把他抱起来亲了亲他的小鼻尖:“你个小胆小鬼。”
星星整齐洁白的小牙齿咬着下嘴唇,羞涩地笑。他把头埋进我的肩膀,撒娇说:“妈妈呀……”
我微笑着应他。
让沈令戈回卧室躺在床上休息,我接了杯热水又按照医嘱取了药。
推开卧室的门,看到沈令戈靠在床边用平板电脑看文件。
我说:“甄叔让你多休息,明天再看吧。”
沈令戈闻言收了起来,说:“只有最后一些了,不影响。”
我朝他撇撇嘴,表示不信:“来吃药,吃完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沈令戈接过药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我探究地注视着他的表情。
盯着我的视线,沈令戈说:“怎么了?”
我抿嘴笑了笑:“觉得苦吗?”
沈令戈看了看不明所以而好奇的星星,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我的嘴唇,别有深意地说:“如果不是生病,我想可以让你亲自尝一尝药苦不苦。”
沈令戈当着小不点的面与我调情,我忽感一丝燥热,忍不住微瞪他。
揉揉星星白生生的耳垂,我对他说:“宝宝,刚才你要给爸爸什么?”
星星想起来,冲我弯着眼睛笑笑。他镇定地从身前背带裤的半圆形的小口袋里掏出什么,紧紧地握在手心,然后伸到沈令戈的面前。
沈令戈温声说:“是什么?”
星星还学会了卖关子:“爸爸猜一猜。”
沈令戈故作苦恼:“我猜不到。”
星星是愿意表达爱的善良孩子,性格上有些害羞敏感。沈令戈总觉得是因为少了爸爸妈妈完整的陪伴加上他工作忙没办法自己去照顾孩子才让星星是这样的性格,否则,星星也许会像别的小朋友那样开朗。所以他对星星感到亏欠,虽然没说过,但我知道他一直在尽力学着做一个更好的爸爸,希望让星星不会感到一丝一毫被忽略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