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泽生一幅扎心的表情,“连你也知道,你也瞒着我。”
“我觉得他们做得没什么不对。”硝子顺了顺泷泽生乱翘的头发,“但是呢,我只是个合格的医师,术式的施展和我无关,所以我的决定便轻松多了,只是逃避般的投了赞成票而已,想着……睡一觉醒来,与你重逢的美梦就醒了。”
他们的反应让泷泽生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压力,以及微妙的……对自身的厌恶感。
泷泽生隐隐知道的,他变成这幅奇怪的模样……估计和穿越局有关。工具人每次投放进世界都会被安排合理的身份,他这次和偷渡又有什么区别。
泷泽生郁闷的吃起了面,随后微微睁圆了眼,“好吃!呜是熟悉的味道……太怀念了……”
一下子就把他带回到那个闷热的夏天,泷泽生被五条悟拉拉扯扯的介绍给了为数不多的同期,作为六眼近侍的他在这个平等的社会于某些人眼中有着撕裂一般低劣身份,主仆的标签被强制黏在他身上,但总会有人看不见。
“悟呢,去哪了?我不是不能离开他的视线吗,他不在高专我要化成咒灵把你们都吃啦!”
他的威胁全是幼稚,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只看到了泷泽生炸毛后格外生动的表情。
杰认真答了他的问题,“悟昨晚被紧急叫走了,说是在一处淹死过人的水库探查到了起码是特级咒胎的气息,已经有三个路过那里的人遇难。”
“唔……昨天晚上我正中了你们的秘术。”泷泽生皱着个脸,“更心寒了。”
送葬仪式都没有吗——?!
“因为在高专没有人监视你,悟出任务也通常是一个人,所以这算是在高层眼皮子底下放哨了。”夏油杰意有所指的牵了牵唇角,“我能溜进来也是因为这个。”
泷泽生托起腮,“啊对,因为在高专里,就连夜蛾校长都不会对我警惕。”他挑起眉角,“但这样我更伤心了,悟已经不是那个得了点儿理由就贴着我的粘人鬼了吗,我现在这么大一个异常,他得把我放在身边才能安心啊!”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一种想法:没错,是那个,又来了——熟悉的离断期。
家入硝子捂住了耳朵。
“堵耳朵?堵耳朵干什么啊硝子——我吵到你了吗,你们几个想让我安息的家伙已经连我的声音都不想听到了吗——”
***
泷泽生吵闹了一阵,就变得异常沉默。
他借朋友的陪伴抒发了一下心理的烦闷和焦躁,学生们溜过来看他,因为之前在高专受到了外人袭击的事,他们几个人这几天都有些神经兮兮的。
“紧张?担忧自己的弱小?去操场跑个几十圈不就好了。”
“泷泽老师你超讨厌——!”
泷泽生震惊,“连我也不是你们最喜欢的老师了吗?!”
几个孩子嬉笑着跑了。
泷泽生佯装生气的追了他们一阵,半途就放弃了,顺势去了他之前被五条悟轰塌了的住处。
屋子被围了起来,正在赶工修筑,泷泽生掀开警戒线走了进去,在破败的房间门口驻足了许久,在想是不是他被袭击的事情加快了悟想要他离开的心。
仔细想想,五条悟在他面前总有一种强装的镇定。
六眼看到的究竟是多么讨人厌的景象,才会让他对泷泽生是过咒怨灵的事深以为然。
又或者……悟对自己诅咒了他这件事是怎样的确定。
诅咒带有负面情绪……悟恨我吗?
认真完成任务的伴侣型工具人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和迷茫,秘术没有对他展现五条悟全部的记忆,大概是因为那好歹是六眼操控的术式,他对咒力的输出精细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泷泽生想起了五条悟紧紧握着他的手,瞪着双目叫他不能离开的时候。
我的行为像是背叛。
泷泽生意识到。
他自小在六眼神子面前便一遍遍的保证自己不会离开,让五条悟产生了深切的认同感和信任感,神子坚定的认为,他们是一类人,他们互相理解,他们拥有相同的梦想,拥有密不可分的未来。
“啧。”
后知后觉的泷泽生抓了两下自己的头发。
五条悟现在可真是成长到了不得了的地步,连情绪都可以隐瞒得很好。泷泽生为这种……因自己过于长久的离开而无法参与适应的改变感到了心情低落,回来后第一次生出了不适感,但他向来很会调节情绪,从教务处顺了两支马克笔,和一面白板,回自己的豪华加大版宿舍开始了艺术创作。
简称,画火柴人。
泷泽生顺了顺他自己的记忆。
中术后他想起了更多的东西,一想到五条悟想把他送走他就火大,泄愤一般画了无数个墨镜小人,黑绷带羽毛球,画到最后他添的特征越来越多,加上了圆帽子,黑领带,卷曲的小马尾,连人物表情和动作都加了进去,比如脚踩敌人,大展身手威慑四方——
啪叽。
泷泽生在火柴人肚子上捅了一把刀。
泷泽生:“……”
下一秒,他又画了个个子略高的火柴人,一脚对准了捅刀的踩去,和护崽一样张牙舞爪。
“呵……”
泷泽生不禁笑出了声。
“这是什么意思?”
身后冷不丁冒出的声音让沉浸在回忆里的泷泽生一个机灵,他扭过头,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对方的目光落在巨大的白板上,像是已经观看了许久。
这人走路没声的,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无聊的画而已,能是什么意思。”
“这是您吗?”男人指了指被捅刀的火柴人,然后把指尖移到龇牙咧嘴踹人的那个上面,“这是五条先生吗?”
泷泽生:“……随意你怎么理解。”
年轻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我叫江夏凛也,初次见面,您看上去和我预想中的完全不同。”
泷泽生随意和他握了下手,“总监部的?”
“看来您知道。”江夏凛也神色微动,“我只是来调查的罢了。虽然预先了解过您的资料,知道您与一般概念的……有些不同,但真正见到您时,还是觉得震惊到超乎我的认知。您看上去就像一个谦和温柔的青年……还十分俊逸。”
江夏凛也给人的感觉无害且平易近人,起码泷泽生没有对他生出任何恶感,就算对方明显是抱有目的来的。
“来调查我?”他语气随意的说道。
“是的,虽然五条先生对您的身份强力担保,且将您揽到了他的责任下。”
“怎么一开始不找我?”泷泽生放下马克笔,姿态闲散的倒了一杯水,“喝茶吗?”
对方的视线迅速且隐晦的在一整排的茶包上流连过,“谢谢,红茶就好。”
泷泽生撕开了茶包。
他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只是五条先生希望我们不要打扰您罢了,他说他会看好你——这个用词是否不太恰当,总之是这个大意。可前几天潜入了高专的通灵者,那位让天与咒缚重回世间的诅咒师让我们很是在意,他究竟为什么会刺杀您,您又是怎么逃掉的……总之,各种思虑之下,我们推翻了之前将您完全交给五条先生的决定,想要亲自调查一番。”
泷泽生一口喝下给自己泡的柠檬水,“要我跟你们走吗?”
“是的。”
泷泽生背对着江夏凛也翻了个白眼,“不要。”
“哎?”
“别看你现在对我客客气气的,去了那就得把我绑起来了。”泷泽生对高层的作风熟悉得不行,他把蹲在脚边的大福赶去狗窝,平静的说道,“我现在是悟的人,你们的调令和我无关。”
这句话让江夏凛也产生一种诡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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