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条悟扯出个笑来,特别浮于表面的打了声招呼。
他那站着就能散发压迫感的气势近几年来见长,泷泽生移到两人中间,在松田阵平迟疑的视线下说道,“这是悟,我之前和你提过,我和他从小玩到大,是感情很深的幼驯染。”
松田阵平也特别客气的问了声好。
他缩了缩手,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了一圈,没再去碰泷泽生,而是找了个借口就要走。
凡是有正常情商的成年人都能察觉到他在特意留出空间来,泷泽生也不例外,但他觉得松田阵平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劲,于是出门送了下他。
“悟,你先坐着等我一会儿,可以和大福玩一下。”
五条悟低头,和追在泷泽生脚边的金毛犬对上了视线。
泷泽生匆匆掠过他,跟上了松田阵平。
“阵平…阵平?”他在后面轻声呼唤,脚步渐渐急促,松田阵平猛地停了下来,下一秒就被泷泽生从背后一扑,“抱歉抱歉,难得松田大警官请了假。”
他嗓音戏谑,松田阵平转眸就能看到那双笑意潋滟的眼睛。
但是他抿了抿唇,张口才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正好,我现在可以回去继续工作了。”
“我把你送去车站。”
松田阵平再三强调,“记得去医院复查,我如果再接到古林的电话,铐也会把你铐到医院去。”
“……警察的用词就是不一样啊。”
他们沉默的朝车站走去,大概是见面以来气氛最沉寂的一次。
泷泽生隐隐察觉出是因为五条悟的到来,他一直有个猜测,关于松田阵平的,但从未不知趣的去证实过。
被他一直以玩笑的口吻挂在嘴边的那个“他”,他一次次问却没有答案的“你在通过他看到谁呢”,都有一个指向性的存在。
那句问话其实还有另一种说法,“你在通过我联想到谁呢,我会让你产生怀念的感觉吗?”
他觉得松田阵平一直有个心结,这个心结如同阴影,如同诅咒一般围绕着他,让他变得冷漠疏离,让他郁郁压抑,仿佛生命缺了个重要零件般停止了。
泷泽生时常感觉,自己的出现缓缓填补着那个空缺。他让冷淡的松田警官在他面前嬉笑怒骂,也会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敏感忧愁的情绪,仿佛信任般的,有吸引性的走到了一起。
“我错了,我今天一定会去复查。”泷泽生最后举手投降,“也会好好穿衣服,你不知道,我照顾自己的本事一级棒,没有健康的身体要怎么工作和生活啊。”
松田阵平缓和下眉眼,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随后他听到泷泽生小心翼翼道,“我们是朋友吗?”
“……干嘛问这个?”
泷泽生在胸口比着心,特别幼稚,“就是感觉,你脸上写着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这句话。”
松田阵平被逗笑了,他的笑声里含着挫败,眸里却是柔软的情绪,“是,我们是朋友。”
末了他蹭了下鼻子,“肉麻死了。”
泷泽生嘿嘿一笑,“就算肉麻你还不是承认了。”
***
十分钟后,泷泽生回了公寓,进门就看到五条悟正用无下限欺负大福。
金毛犬试图扑到他身上,结果怎么都碰不到人,锲而不舍的一次次尝试后,露出了怀疑狗生的人性化表情。
见泷泽生回来,它嗷嗷的告状,泷泽生给它开了袋零食,它立马哪都自在了。
“这就是你非要溜的狗?”
泷泽生道,“没错,我为了它抛弃了你。”
五条悟撇嘴,大发牢骚,“可恶的泷泽生!我在那边加班,你过得倒是很潇洒,有没有一点儿自己是个非常理的自觉啊!”
“你直接说我是个奇迹就好了嘛。常理?我们这一行的又是鬼又是怪,讲什么常理。”泷泽生特意张开手臂向他展示自己完美的状态,“四肢健全,头脑清醒,性格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喜,人们都很喜欢我哦。”
“……”
五条悟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阵,不说话了。
泷泽生瞅了他一眼,“悟,你这是为了来见我,特意换了身衣服吗?”
没错,五条悟现在就是个正儿八经的潮男,肩宽腿长大墨镜,走在路上会被无数人搭讪的那种。
“少得意了。”五条悟说道。
泷泽生好笑的不再说什么,他给大福添上足够的水,又及时把弄脏的地板清理干净,半晌发觉身后意外的安静。
回过头,五条悟还在。
泷泽生的屋子光照充足,五条悟窝在沙发上,懒散倦怠的抱着泷泽生的枕头,他歪着脑袋,柔软的白发落在他的颈边,因为斜入的朝阳泛着透明的光泽,整个人的气息沉静且温和。
他合着眼睛,手指微微弯曲,呈现完全放松的姿态。
泷泽生心头一动,走到他身边,将他的墨镜勾到一边。
五条悟睫毛颤抖,朦胧的眨了下眼睛,湛蓝的眸子刚触到阳光就被一个人影挡住了,他小声嘟囔了些什么,自己都没有听清,就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拢住。
泷泽生抱着他躺倒在沙发里,庆幸自己当初买了个大号的,两人虽然有些拥挤,但并不会窒息难受。
“干什么……?”
“睡吧。”碧眸青年心满意足的搂着他,“这几天赶趟是不是累坏了,其余的事睡醒再说。”
大福格外有眼力见的叼着毛毯过来,泷泽生把它往两人身上一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五条悟动了动,闭着眼睛抱紧了他的腰。
泷泽生的呼吸,泷泽生的心跳。
就好像他们在一个平常的午后,训练完毕齐齐犯困,随意的躺在演练场的阴凉处头抵着头满怀惬意而眠。
五条悟好像做了一个格外美好的梦。
梦里,泷泽生从未替他而死。
第14章
泷泽生做了个梦。
并不稀奇,自从他跌入这个时空以后,大概是触景生情,大概是伤病在愈,他常常能不经意间回忆起一些小事来。只是这次的梦很是潮湿粘稠,他像是浸浴在沼泽中,无法脱身,也不能呼救,口鼻皆被捂住,虽然并没有恐惧感,却觉得自己分外狼狈。
耳朵像是被什么东西蒙住,但依然能听清外界近乎声嘶力竭的声音,因为那道声线是他最关注最在意的——
“什么时候,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生,醒醒……”
泷泽生突兀的清醒过来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就算是睡眠越来越少的他也很是惊奇,睁开眼的时候,五条悟还没醒。
泷泽生合理怀疑他为了调休通宵肝了,最强如果连轴飞,也会吃不消。
卷发青年轻手轻脚的挪开,走去厨房找吃的,暗自为他那连六眼都发觉不了的身手得意,但泷泽生也知道,那是因为他和五条悟太熟悉了,最强习惯了他的气息,默认了他的靠近,所以他可以在他身边自如行动。
将原本定好的打工闹钟关掉,泷泽生扫了眼锅里未开的水,懒散的倚着桌柜,他透过玻璃门,盯着客厅里的五条悟发呆。
白发青年侧卧在沙发里,发丝凌乱的散在软垫上,闭着眸的侧脸显出几分倦意,轻浅的呼吸带动着脖颈的线条,他完全褪去了泷泽生记忆中的青涩,可似乎背负了比那时沉重得多的东西。
——我的直觉应该没错,五条悟瞒了我什么。
但是也没关系,因为他是五条悟,所以我能接受他的隐瞒。
即使对于自己死亡的记忆模糊不清,但他打翻系统跑出来时的心情可是刻骨铭心,一切伤痛都可以弥补,只要泷泽生回来了。
五条悟想让他回去吗?
如果他想的话,再在那里亮相也没什么,反正他不会惧怕任何人。
这么想着,泷泽生听到客厅里传来动静,刚抬起眸,就被大力拉开的房门吓了一跳,随后和神情紧张的五条悟对上了视线,他像是被无情的从睡梦中拽离,身体紧绷,呼吸急促,震颤的苍天之瞳里却是一片彷徨,用确切的形容来说,他被恐惧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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